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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样精通水性的人,被强行按入冰冷水缸中时该有多绝望。偏偏又是被桑鸠以我的安危劝着,连挣扎也不敢。

“说话!”我失态地冲桑鸠吼道。

后者肿着眼,口齿清晰道:“他说他并未对邹吕下毒,那瓶见血封喉自始至终都在他手上,故而小殿下亡故也与公子无关。”

我的身体僵在原地,直到一颗泪蓄在眼眶里,缓缓滚落面颊上。

不该说喜极而泣,甚至连半分喜也无。真相来得太迟,我已经成了今日的模样,遭遇了不该遭遇的一切。

那些人是真真切切地因为我而死,我也挨过了每一次惩罚。该有的、不该有的,轮番加诸我身。九死一生后却有人告诉我,这竟是出于虚有的罪名。而在此之前,无人怀疑过着虚有之罪,也无人为我彻查过真相。

我像个在红尘里跌打挣扎的笑话,被人翻来覆去地玩弄、折煞,到最后得知真相已不是平冤,反倒成了更加血淋淋的折磨。

真相重要么?早已不重要了。

桑鸠起身,从褥子底下取出一封压得微皱的信。他抚摸着信纸,嗓音沙哑道:“剩下的话,公子大抵也不愿听奴说了。奴将这两年所知尽数写下,交由公子,不敢乞求赎罪,只盼望公子将来皆为坦途。”

他跪下,将散乱的发尽数别到耳后,又将面上的泪擦干了,再次毕恭毕敬地向我叩首。

“奴桑鸠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请公子裁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这样说,倒是叫我犹豫。”我抬手压在胸口,强行抚平了自己的心绪,“车裂、凌迟、炮烙……你想要哪样?”

“奴愿受世间最痛苦惨烈之刑。”桑鸠道。

我来回踱了两步,目光依旧牢牢拴在他身上。我恨他,又偏偏知道他有身不由己的道理。

他跟着我长途跋涉至此,屡经纷乱、命悬一线,又曾兢兢业业地服侍过我。

若是放在从前,我必定不会让他好受。可如今,我偏明白了世间人多有难处,多是被命推着走。

他只是个奴。主子的话就是天命,纵然是恶,他也不得不做。奴的命轻贱,他不害人,便要被人害死。

我看着他伏在地上,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高高在上时,总觉得做什么都轻易、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临到自己落魄,又发现事事都难,人人都要欺负自己。我常以自己比作笼中雀鸟,而他又何尝不是一只本就囿于桎梏的鸟?

我叹了口气,道:“我不会赐你死。”

桑鸠惊愕地抬起头。

“这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斗得头破血流,杀来杀去,好没有意思。”何况他只是个奴,哪里有斗的机会。

他是我身边唯一一个渊奴了。

他若是死了,我便真的无依无靠。不用便不用了,关他在宫里日夜抄经祝祷,余生赎罪,总比杀了他好。

我道:“我会留着你的性命,可我也不想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让你回来伺候。”

“你不杀我?!”桑鸠瞪大了肿胀的眼,良久,又凄哀地笑起来。他半哭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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