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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养国际战争遗孤的好心富商们往往都不止一个“孩子”,位于别墅地下的“游戏室”里到处都沾过血,人们以为战乱区的孩子们天生底子弱,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生命如杂草一般顽强。

怀璧其罪。

或许是经过收拾打扮的周振远比预想中要耀眼,又或许单纯只是第一位金主太不走运才意外身故,不久之后他便被转手,而后再次转手。

后来的金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在懵懂的年纪里辗转多国,被当做商品,被当做礼物,被当做筹码,无数次易手,叫过数不清的人爸爸妈妈。

周振渐渐发觉自己其实并不能被称作是一个人,而一个玩具,或者一件货品的叫法显然更符合他的身份。

货品总是要很努力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淘汰,他见过许多和他一样漂亮,甚至比他还要漂亮的孩子照样被玩废,变成一滩烂肉被运出屋子。

想活下来,生欲和能力哪个都不能少。

渐渐地,他学会用十几种语言进行简单问候,会书写三四种文字,还偷偷和某位管家学了点钢琴。

当然,他付出了一些代价,总的来说都是些无所谓的代价,那些人也怕被金主发现,不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当然不会太过分。

他学会的并不止这些,他还学会了在长针刺进身体的时候怎么巧妙地避开要害,学会了在恰当的时机演出恰当的表情让折磨快点结束。

他生得好看又聪慧讨喜,身子还皮实耐得住折腾,也难怪那些权贵跨越了国界都想玩他一玩。

换金主的速度并不比换内裤慢许多,有时周振会觉得其实他从来不曾属于过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只是把他借来玩一下,玩够了就击鼓传花递给下一个人。

也挺好,至少他从垃圾变成了可回收垃圾了。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3

金主不仅仅局限于有钱人,他也曾被当作捞人出狱的贿赂而落在军派手上,被不少穿着军服的人肏过。

那时候他刚听人说近亲交媾会生下怪胎,肚子会被撑破后死掉,又想起自己的妈妈似乎当过军妓,以至于每次都提心吊胆地害怕肏着自己的人会不会是自己的爸爸,后来他知道只有女孩子会怀孕后才安心下来。

想到这里,周振突然又想起自己曾被某个人买去孝敬他的父亲,选个男孩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毕竟老东西脑子不好使了,送个女孩子万一多了个弟弟妹妹就尴尬了。

那老东西年岁上来了有些阳痿,只有把人折磨到半死的时候才会硬起来,他在他那里可没少吃苦头,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又被他24小时待命的私人医疗团队给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妙手回春,这四个字一点都不为过,只可惜回的不是患者的春而是老东西床上的春,是患者的地狱。

他的第一次就是那人弄出来的,那时他大概十三岁,被绑得动弹不得,铁质的椅子从冰凉被他捂到温热,然后滚烫,继而又冰凉了起来。那老东西许久没玩他,下得手重了些,插在屁股里的假阳具是带铁刺的,不锋利,却足以让他下面止不住地流血。他还在他的阴茎里塞了根棒子,那棒子可不怎么细,那时他的阴茎尚未完全发育成熟,被那根棒子撑得快胀裂,他顺应他的喜好呜咽着哭,哀哀地求他饶他一命,心里却满不在乎地想着早受罪早完事,赶紧诱他射出来好快点放自己回房休息。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只是下腹稍微有点胀,对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胀痛也是常事了,不值得太被关注。

可是当那根塞在他尿道里的棒子被拔出来的时候,他身子一阵发凉,脑海瞬间空白一片。

他射精了。

射出的东西微白半透明,里面带着血丝,但他没工夫管自己的身体是否安好,周振是真的被射精的快感给震撼到了。

性爱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只不过是他谋得一条活路的途径罢了,他曾十分困惑那些男人们为何如此热衷于把阴茎塞进他人的下体、为何如此热衷于射精,他以前也曾试着碰过自己的阴茎,却始终没找到答案。

那一刻他明白了。

那老头子见他射精一脸嫌弃地硬了,把腥臭的鸡巴塞进他嘴里,没插两下也射了。

那之后他好像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很快就把他赏给了下一任金主。

伴随着初次射精到来的是日渐明显的第二性征,他开始抽条长高,喉咙肿痛,声音逐渐变得嘶哑低沉,下巴上冒出需要每日清理的胡渣,下面也开始长毛。

渐渐地女性金主接手他的概率变高了,大抵是他已经不再值得那些男人们花费资源去抢夺,毕竟这世界上永远不缺新鲜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他的相貌世间罕有,也仅仅只是罕有罢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身价贬值,反而那些富婆们更舍得在他身上一掷千金,而且玩起来也不会太过火,自然还是会有些很痛的游戏,但比起那些男人们的手段来说温和得多。

美中不足的是即使不做爱的时候她们也总是要他陪着,有的人喜欢带他出席聚会,像是炫耀新款珠宝一样炫耀他,有的人喜欢让他念书给她听,念一种没有完全掌握的文字对他来说真的有点折磨,常常她还没尽兴他就已经困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肏人真的很爽,比挨肏爽多了。

或许是底下长的那根东西确实不错,自打他具备射精的能力后在床上的地位就被颠倒了,每当他习惯性地撅起屁股的时候,总是被新的金主要求带上套子肏进对方的身子里去。

他几乎都是肏女人的,但也肏过男人,那是他最后一任男性金主,那时他身高刚刚超过一米七,把那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肏得像是狗一样满屋子乱爬。金主自然不像他要灌肠做准备,鸡巴抽出来的时候棱边裹了一层粪,他洗了好久都洗不掉臭味。

感想就是……嗯,果然还是女人的滋味更好一点。

日子总是飞快又漫无止境,等周振意识到的时候,那些以前偶然还会在社交场所重逢的熟面孔已经全部消失殆尽。

周振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他来带冲击,他自然知道他们这些人脚下的路通向死亡,自幼时起他身边的‘同伴’就不断死去,他甚至早就习惯不与任何非必要的人交谈——毕竟他们很快就会死掉。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一个,一个,又一个,旧的消失了又有新的填补过来,在他不知不觉间,风月场的明珠与娇花们早就换了一遍。

他从未害过一人,却无时不刻不在踏着万千血肉前行。

他的脚下是尸山血海,他的肩上却空无一物。

为什么他还活着?周振想,大概仅仅是因为还没有死。

同龄的人只剩下自己还活着了,那自己的末日又会是哪天呢?他思索着。

周振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在贫民窟被杀害的那个小女孩,恍惚之间他想不清楚是活下来的自己更幸运一些,还是早早死去的那个女孩幸运一些。

他有幸凭借着一副好皮肉和好能耐活到了现在,但他很清醒,他们这些人注定短命,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他这位最后的幸存者终会与同路者无异,只是时间早晚。

无所谓吧,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们这些人死不足惜。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4

转机总是突如其来,他的新金主刚得到他就被家里通知要回母国去,听说那里实行了新政,许多人都正在赶回去的路上。

年轻的金主闹了两天脾气,却还是不得不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过如往常那样再被转手赠人罢了,没想到她带着他一起登上了飞机。

好吧,那不是什么很特殊的事情,毕竟她还没对他厌烦,而他也已经习惯被带来带去了。

飞机降落,他有了新的身份与新的名字——周振。

听人说这个社会比以前开明了许多,但还是很传统,甚至连把人当做玩物养着取乐都容不下。

周振每天过的都很无聊,他和金主被迫成了情人关系,甚至连情人关系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做爱的时候被人撞见。

为了避嫌,她不能时刻把他带在身边,于是就经常让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或者放他自己出去野。

不知何时会被送人,也不知死亡与明天哪个会更早一点降临,周振只是习惯性地开始学习这个国家的语言与文字。

那些象形文字很让他头疼,与往常有些不同,这位忙碌的金主没有太多机会和他说话,比起语言他反而学起文字来更快一点。

十五岁,蝉鸣聒噪的夏天,国立图书馆六楼Z区最尽头的那个座位,蓝黑色的钢笔墨水,与墨绿色笔杆的绘图铅笔。

新安装上的电风扇吹散燥热,一本字典,一本这个国家的小学教材,帮他打发了很多无聊的时光。

最初他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很偶然地发现自己留在座位上的书本被做了标注,那些半像不像的鬼画符被用红色的墨水圈圈点点,旁边是分解了笔划的示意图。

是哪个无聊的人动了他的书?

周振没有太过在意,他素来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也素来擅长拒绝他人的请求,左右他不吃亏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本子上都会出现新的批红,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那个神秘人的义务指导。

直到有一天,他的课本上突然出现了一句话,就在他随手乱写的那句“你好”下面。

并非他正在学习的文字,而勉强算是他的母语,他本来是只会说不会写的,可后来不知抱着什么心态鬼使神差地偷偷学了,他会的词汇不多,但自然拼读能够让他勉强认出来她的留言。

“你好,你是外国人吗?你在学习中文吗?欢迎你到这里来。”

那种语言算是小语种,在很多国家都有一点点人在用,她无法靠语言猜出他的国籍,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严格来说,他现在应当算是这里的人,金主把他带回来的时候,顺便也给他办过了身份。

不得不说,他很好奇。

在这样一个相对封闭传统的社会里,居然这么巧,碰上了一个会他母语的人?

大概率不是巧合吧。周振想着,隐隐有些兴奋。会是想当他新金主的人吗?他其实不用废这么多心思,只要足够有钱就可以了。

现在的金主心思实在不在他身上,过于无聊清闲,周振出走已久的好奇心突然归家,鬼使神差地提起笔,换了一种他更熟练,也更通用的语言与他笔谈。

“你是谁?以前的那些批注都是你写的吗?”

“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是我写的,中文对汉字圈以外的人来说不太好学,我想帮帮你。”

“你怎么会这些语言的?我以为这里的人都只会中文。”

“我志愿成为一名外交官,所以会许多种语言。你今天的新词又写错了,比昨天写错的要多。”

“你多大了?你去过别国吗?我去过很多国家,但我觉得其实哪里都差不太多。你为什么想当外交官?是想去别的国家看看吗?”

“我还没去过别的国家。你昨天只看了一课?遇到麻烦了吗?如果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那些空洞乏味的笔迹意外地给他的生活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那个人对他有一些冷淡,却又很亲切,这是他从没体验过的。以往他接触过的人中,不是厌恶他对他避之不及的,就是看着他满目欲望的,唯独没有他这样的。

和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说话,很奇妙的感觉。周振乐此不疲地期待着第二天他会在自己的课本上留下什么留言。

渐渐地,周振知道了他不是他,而是她,也知道了她习惯晨读,是他占了她常坐的位子。

经年累月的习惯使然,周振很难早起,但他还是动了心思,想偷偷去看一眼自己的笔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几乎是立刻,他按捺下了这股心思,因为他害怕见了面以后那个人就会像其他人一样,要么对他厌恶,要么对他贪婪。

这段奇妙的关系很特殊,不带着欲望与利益的善意对他来说太过于罕见了,他忍不住想多维持一段时间。

金主最近开始忙着相亲,鲜少理他,他也乐得泡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学学语言,看看书,将给她的留言越写越长,每天都有了值得惦念的事情,他的人生不可谓不惊险刺激,却偏偏在最平淡如水的日常中才有了颜色。

这段日子虽然短暂,但确实挺舒服的,以至于金主告诉他她要结婚不能继续养着他的时候,他的表情没能完美地控制好。

这类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金主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又或者没有理由,最后的指向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该换主子了。

至少离开这里之前和她见一面?周振思索着,却被告知她要远嫁,会将他留给住在附近的表弟。

新金主也是最后一个包养他的金主了,是个刚考上大学的高材生,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衬衫,整日斯斯文文地坐在书桌前画那些他看不懂的工程蓝图。

他明显是属于厌恶自己的那种人。周振想。他和以前的金主不太一样,或许对于他来说只是在帮表姐收拾了个烂摊子。

很好,时隔许久,他终于又从玩具变回了垃圾。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5

“有性需求出去解决,不准在家里弄。”眼镜后的那双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十分嫌弃地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团。

他也不想的,只是早就习惯了天天做爱的生活,生理需求摆在那里,不发泄出来觉都睡不着。

好在性资源算得上是他唯一充足的资源了,金主已经发话,他也就不客气了。

这里大胆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中要多,很多时候他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就会试探着凑过来,费不了三言两语,就有许多人主动表示想和他上床。

周振从来不觉得和她们上床有什么不对的,相反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慈善,要知道以往都是那些人扔了一把又一把的钱,才有资格和他做爱的。

他很知道分寸,偶然能碰到一些带着贵气的小姐们,他从来都是绕着走。

他只是纾解性欲,没必要惹上麻烦,普通家世的傻姑娘是最好的对象。

想和他上床的人很多,该如何挑选让他犯了难,听说一般人都是选年轻漂亮的,可离开了酒池肉林,大抵也没什么人能比他还要年轻漂亮了。

于是他想了个馊主意。

“我可不会戴套哦,怎么样?”

属实不怎么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和那些无仇无怨的小姑娘们过不去,但是很快就释然了,他站在弱势位的时候也从没有人顾及他的死活,那些人干过的事情可远不止这么简单,更何况他还给了她们选择的权利,当初可没谁问过他愿不愿意。

周振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让他自己染上性病,甚至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但或许……这就是他所求的呢?进入了叛逆期,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像幼时那样本能地渴望活着,周振时常看着水银玻璃镜里自己精致到妖娆的脸蛋,想到了蜡烛。

廉价而卑微的蜡烛,永远见不得太阳,在黑暗中发着比宝石更耀眼的光,为了取悦主人将生命燃尽。

蜡烛的职责就是在被燃烧殆尽前努力发光。

燃得再快一点吧。

那段日子确实挺舒坦,金主放养,基础的食宿不用担心,经年累月的压力消失大半,他还胖了两斤。

每天中午醒过来把肚子填饱,然后去图书馆看看书,想了的话就去新开的酒吧街逛一圈,自然会有人愿意替他结账带他回家。

舒坦是舒坦了,就是有点无聊。

习惯了一脚生一脚死,每天搏命一样地活着,突然安逸了就很……空虚?

真贱。周振笑了。

又或者……他从来就是个空虚的人,只不过是往日被死亡追赶让他忽视了这点。

他在图书馆里把学的七零八落的几门语言都重新学了一遍,当然也包括本地语言。

在图书馆里一边看书,一边给她写各种语言的读后感就成了生活中难得的乐趣。那些越来越长的留言挤在课本空白处实在是太艰难了,于是他专门买了一个新本子,很郑重地翻开第一页告诉她以后这就是他们的笔谈本了。

硬壳的,很漂亮。

不过美好的生活中总会有一些不和谐的东西。

周振从来不遮掩自己的经历,没人问他就不说,有人问起他便答,但他觉得自己可能该改一改这个行为了。

昏暗嘈杂的舞厅里,身边的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搂着他胳膊哭了好久,不停地骂着他以前的金主,说着什么以后她会爱他之类的胡话。那小姑娘比他还大,可惜却空长了年岁,是个拎不清的。

周振兴趣缺缺地听着她哭,心里很是不屑。

她看他不为所动,竟然开始质问他:“你难道不恨他们吗?!被做了那样的事情你难道不觉得屈辱吗?!”

这话真的是太可笑了,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告诉你说,你每天喝的凉白开是世界上最肮脏污秽的东西,喝了就是侮辱亵渎,你不要再喝了,等着被渴死吧。

周振生来便是茅坑里的蛆虫,以秽物为食,哪有嫌粪便污臭的道理呢?

周振仔细想了想,或许确实有人是会对这些事感到屈辱的,只可惜,会屈辱的人早都死了,他们可没有命活着走到这里被她质问。

“各取所需罢了。”

他漠然地看着那个小姑娘愤怒又崩溃地在他耳边大叫,觉得很吵闹。

周振自然是不会反过来感激那些金主们的,但他确实也不恨他们。

就如同他并不感谢老天爷给了他一副好皮囊来帮助他活下去,也并不憎恨这幅皮囊给他带来的痛苦。

那些人给他一口吃的,给他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生活,他就取悦他们,给那些人他们想要的性。

这不是挺合理的吗?

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真正的小少爷,也戴着闪闪发亮的领针袖扣,也穿着和他差不多档次的礼服,却有着和他们这些人完全不同的神采,那是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从小到大被宠着惯着护着才能养出来的张扬与跋扈。

那又如何?与他何干?

人家命好,会投胎,出生在豪门贵族。

而他不过是婊子的孩子,婊子的孩子理所当然还是婊子。

硬要说的话,还要怨她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叛逆小姑娘看走了眼,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遮掩自己是个婊子的事实,是她们以貌取人被他吸引,还以为他是什么良人。

而他只不过是生了个极漂亮的外表罢了,凭什么要按照她们的期望当个风光霁月的谦谦公子呢?她们又没付他演出费。

烦人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渐渐有女人找上门来,说自己怀了他的种。

周振眉毛一挑,怀了就怀了,打了就完事,找他做什么?

他以为她们同意他无套内射的时候就该懂得自己收拾残局的,这个地方的人似乎不太懂保护自己,女孩子都不知道危险性行为之后要吃个药的吗?

大部分姑娘只是管他要了点钱去堕胎,还有几个缠着他不放说要结婚办酒席。

开什么玩笑,他才刚满十六岁,按这里的法律来算远没到结婚年龄,甚至还没成年,自己都要靠吃软饭过日子呢。

她们逼得虽然紧,可架不住他就是个混蛋啊。

“大不了就生下来嘛。”他笑着拍了拍对面女人的肚皮,她立刻警惕地后退了半步,于是他笑得更艳了:“无非这世界上再多个贱种,多个没爹的小婊子。”

一穷二白无亲无友,就连身份都是别人给捏造的,突出一个油盐不进。

那些小姑娘们狠不过他的,她们有父母有朋友,有要保的名声,牵绊太多资源却太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在任何地方都通用的道理。

如他所料,那些比他年长的小丫头们很快就放弃了,再也没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些比他还要年幼一点的就没那么好处理了,他还记得有一个特别粘人,大抵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真想不管不顾把孩子生下来。

年纪小,脑子不太清醒,他能理解。

他想了想,换了种方法对付她,意外地轻松,哄了几句让她乖乖地吃下打胎的药,然后人间蒸发躲去图书馆看了几天书。

自那以后他再出去便会带着事后药,那些女孩吃便吃了,自己不愿吃的就算怀孕了也别来找他,他懒得演戏。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6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笔谈本就写了大半本了,他总是挑衅又期待地随意变换着语种,她竟然全都能很好地接下,这个人的知识储备远超过他,这让他很意外。

周振其实文化程度很低,他没有正经上过学,数学也就能算个加减乘除,唯独语言与床技是他最自满的技能了——毕竟他是切切实实地要靠这两种本事活命的。

引以为傲的东西被人狠狠碾压,是让周振有一点失落的,不过转过头想想她大自己许多,又是金贵的大学生,便觉得应当,只是更觉得她厉害了。

笔谈本终于被写满,书脊已有些松动,外壳也灰暗了许多,周振买了新本子的同时,也将旧本子送去翻新了一下。

他其实大可以丢掉的,不知怎的就觉得还挺有纪念意义,想着或许以后能翻看翻看,就留下了。

很快,第二本也要写完了。

周振托着下巴盘算着,下个本子是买小姑娘都会喜欢的粉红色好呢,还是买沉稳大气的藏蓝色好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与他道别的那一行字。

“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实习机会,虽然家长不是很看好,但恭喜我吧。还有半年多我就要毕业了,如果顺利的话就能到世界各国去看看了,像你一样。”

那其实不算真正的告别,只是未来,只是可能,却还是让他的手指立刻僵住,然后颤抖了起来。

三年时光弹指一挥间,却安定又漫长得让人以为会持续一生。

周振抬起头,还是国立图书馆六层Z区的最后一个座位,还是那些书架,还是那个牌子的墨水与铅笔,还是那个他。

只不过严冬里落着灰的电风扇没有开,取而代之的是身侧银色的暖气片散发着能将人的皮肤烫出水泡的热度。

“恭喜你。”

他落笔,那些曾让他困扰的象形文字如今已经能被他写得周正漂亮,如他的人一般。

“其实不管哪里都差不多的,我还是觉得这里最好了。”

周振愣愣地看着这句由自己亲笔写出的话许久,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认为世界上哪里都差不多,却偏偏觉得这里最好,自相矛盾。

钢笔笔尖在纸面上停留太久,墨水沿着纤维扩散成一个小小的墨点,周越回过神来,赶忙撕掉了那一页,重新提笔。

“恭喜你,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希望你会享受你的旅程,世界很宽广,有很多好人也有很多坏人,你要当心。”

不知不觉间,他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像是个聒噪的老妈子般絮絮叨叨,她是温室里的娇花,被呵护着养大,没有经历过那些险恶与凶残,太容易被骗,他害怕她被骗,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他想要事无巨细地叮嘱她,却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传授给她,好几页上千字,写完了才发现都是车轱辘话反复地在说。

最终他还是把那几页不像样的长篇大论撕掉了,第三次提笔,只留下三个字。

“恭喜你。”

那一晚周振失眠了,他忍不住去想那三个字,每次都在快要进入睡梦的时候突然后悔,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写一点什么,他其实有很多话可以写给她看的,比如一些当地人才知道的风俗……他没有留意过;比如一些暧昧的暗语……她最好别学,学了也别用;比如……比如……

他不知道。他瞪着天花板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眼睁睁地看着晨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世界重新亮了起来。

周振彻夜未眠,但……这或许正好?

压抑了三年的心思突然活泛起来,他不声不响地换了衣服,悄悄摸出了房门,迎着曦光走在三年间走了上千次的路上。

周振少有的紧张起来了,他拉高围巾挡住半边脸,不安地到处看来看去,遇到的每一个女性他都会怀疑一下是不是她,他实在是太显眼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立刻被她看见,他还不想中止这段纯洁的关系。

没错,纯洁。

三年前的周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可现在就是扯上了,还是不浅的关系。

那时的图书馆没有电梯也没有滚梯,他顺着楼道一步一步爬上六楼,彻夜没睡竟也丝毫不觉得疲惫,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剧烈,缺氧感也强烈了起来。

距离一九八九年的春节还有不到半个月,他十八岁,她二十一岁。

他瞒着她,开启了他们命中注定的第一次相逢。

她不知道她将成为他的梦寐天堂,他也尚不知晓他将亲手把她拉入地狱。

她比他想象中来得还要早很多。

大约是图书馆刚一开门就来了吧,周振猜测着,她已经坐定在了他的位置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桌面上摆着几份当天的报纸,隔着老远周振却似乎能闻见上面油墨的香气。

周振没有进入Z区阅览室,他只是躲在半敞着玻璃门后面,视线首先落在了她的笔尖上。

她在写什么呢?

他看着,心里很焦急,他好想现在就冲进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在为他写什么。

周振吞了吞口水勉强压下这股冲动,才有余力看一看自己相识了四年却从未谋面的笔友。

她长得不算漂亮,很普通的相貌。未施粉黛,长发也束成最普通的马尾,但坐姿端正挺拔,白嫩的手指握笔姿势也很漂亮,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稍显朴素,周身却带着很强烈的贵气,是很典型的好人家的女孩。

许是长他几岁的缘故,她看起来很成熟稳重,踏踏实实地坐在那里,很端庄。

不,不对,他刚认识她那会儿她就很稳重了,那时她还没有现在的他大,她的端庄来自于她优秀的教养。

周振向来对自己的斤两十分清楚,四年前他就知道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好像他家里那个整天只知道画蓝图的书呆子一样,他们俩才是一伙儿的。

周振环抱着胸,隔着透明的玻璃,靠在墙壁上默默地看她。

他是蛆虫,就算被人从茅坑里捡出来涮了涮,放在干净的纸盒子里养着也还是蛆虫,长大了要变成苍蝇飞回茅坑吃屎产崽的蛆虫。

他明明知道……可或许,或许……

只言片语的文字掩盖了两人之间的鸿沟,只有亲眼得见的时候那些差距才真实起来。

周振看着她嘟起嘴巴吹了吹未干的笔墨,然后合上本子,将那几份报纸一一阅过放归,文雅地收拾好东西,穿上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离开了。

他没敢立刻上前,等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从拐角走出,到了老位置上。

冬日天冷,仅仅几分钟椅子上的余温就已褪尽,但空气中的淡香还没散去。

周振人懒,往往都是午后才会过来,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闻到她的味道。

他坐下,心情有些难言的激动,这把椅子这张桌子他坐过许多次,可亲眼见她坐过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把椅子他们两人都坐过。

周振咽了咽唾液,翻开了本子。

“谢谢,我会努力争取把握住这次机会的。你昨天的课本怎么没有进展呢?是在看别的什么书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分享给我呢?其实你的中文已经很好了,很少有非汉字圈的外国人在短短几年内可以把汉字写得这么漂亮的。我能看出来你很有语言天赋,也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以后一定能成为国家栋梁。”

周振端详了那段话很久,脑子空空的。

他很聪明?好像确实如此,他学东西总是很快,只是日常生活中留了心就学会了数种语言,年幼时学琴也是有同伴一起的,那人还没认全五线谱,自己就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弹出简单的曲子了。

没错,他确实很聪明,也总能抓到恰当的时机说恰当的话,一次一次死里逃生,能从那些人手下活下来,不聪明一点是办不到的。

可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称赞聪明。

美丽、英俊、迷人、天神的礼物、上帝的杰作,他听过许许多多的溢美之词,喜欢他的人将他称为天使,厌恶他的人将他称为淫魔,可唯独没有人说过他聪明,也绝没有人可笑地觉得他能成为什么国家栋梁。

这是只有没见过他的她才能发现的优点?

周振干涩地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那两个字,字迹还没有全干,微微被蹭出浅淡的蓝色弧线。

他将钢笔灌满了墨水,忐忑而又郑重地写下了很多奇怪的话。

那些关于他过去的事情。

三年来,她没有问过,他也没有提过,甚至有意无意之间对自己的私事避而不谈。

他们聊过各种译本的世界名著,聊过各种语系的构词法,聊过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风,冬天的雪,聊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唯独没有聊过的就是他的过去。

那其实对他来说并不算难言之隐,单纯只是她没问,他不提罢了。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对人讲那些常人眼里算得上悲惨的经历,他不知道自己写这些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想让她也和那些烦人的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说她爱他吗?想听她痛骂那些金主吗?

他明明不在意,明明只觉得麻烦的。

笔下的文字很是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周振有些头疼,钟声响起他才发现已经到了闭馆时间。

整整五页纸,字与字之间满是狼狈,他捏住纸张边缘,试图如昨日一般撕下,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罢了。周振垂头丧气。他想回家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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