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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却很不踏实,一夜醒了数次,每次醒来都迫不及待看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终于熬到天亮,周振穿上衣服,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总之是满怀期待地溜去了图书馆。

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沈林来。

不似人间造物般精致的少年颓丧地坐在楼梯台阶上,撑着下巴望着天花板。

是他来的太晚了吗?是她看了那些文字以后觉得恶心,所以直接回家了吗?

他胸口冰凉却还不死心,一直在那里坐着,坐到了再度闭馆才站起身,恍然发觉自己浑身都凉透了。

好饿。周振揉了揉肚子。

蛆虫就是蛆虫。周振在心里故作无所谓地念叨。身子洗得再干净,那白嫩的肉也是吃屎长出来的,会觉得恶心不想碰也是理所当然。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自己说。

周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闲着无聊就看金主家的大彩电。

他以前不怎么爱看电视的,这几天看下来倒觉得还挺有意思。

至少能让他暂时逃避一些事情,一些早就形成了习惯的事情。

可惜,每周二下午电视台检修,无论怎么换台都只有那张电视测试卡,五彩斑斓的灰,伴随着单调的长音。

周振缩在沙发里盯着那张奇奇怪怪的图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去图书馆看一眼。

至少把本子拿回来。周振想。没事的,他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仅仅三天而已。

周振突然觉得这条路熟悉又陌生。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曾经以为会在这条路上走一辈子的。

这很可笑,不是吗?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被转送只是因为落在了一个木讷的金主手里,他懒得理他而已。

木讷的金主?周振突然笑了。要不要试试看他究竟有多木呢?

曾经也有很多厌恶他,骂他是恶魔的人,被他稍一撩拨就滚到床上去,一边和他做爱一边对他破口大骂,但最后泄身的时候他们总是柔弱乖巧的,颤抖着嘴唇也只会说些好听的,以求能再和他来上一次。

只要他有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他是有这个自信的。

那,她会吗?

周振忍不住想。

她和那些女孩子们不一样,选择了避开他而不是怜惜他,会不会只是因为她没有亲眼见过他呢?

文字总是贫瘠乏力的,他只简单陈述了自己长得好看,或许她和自己一样,只有亲眼看到了才会真正意识到他究竟有多好看呢?

如果她也见了他,是不是也会被他精巧的皮肉摄去心智,是不是只要他稍加引诱,她也就是个普通的俗人,会心甘情愿地陪着他上床,纵着他把污浊的精液射在她的身子里呢。

她会不会和有的女孩子一样,指着肚子要求和他结婚呢?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不过他好像意外地……并不觉得她要他负责的样子很烦,至少在想象中是不惹人烦的。

周振有点后悔,或许他那天不该躲在门后,而是该走出来和她打个招呼的。

周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想和她上床吗?

……嗯,他是想和她上床的。

她不算美人,身份大概率是很麻烦的那种,看起来也不是在床上玩得开的类型,作为学生应该也不算有钱。

他为什么会想和她上床呢?

周振想不明白,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他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吗?

能。

不抱希望地翻开笔谈本,意外地发现不堪的自述后面接了她的字迹。

“我昨天被表姐拉去冰场滑冰了,很好玩,你去过吗?那里虽然被叫做海,可其实只能算是湖,我总觉得,应该是这里的人太没有见识了,才会把湖称作海。不过还是很漂亮的,白塔总是很美的。”

“你说你坐过船,那应该是有见过海的,海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波澜壮阔吗?我没有见过,我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其实海不远的,隔壁省就临海,坐火车不要一天就能到了。这里的人疗养总爱去那里,我父亲去过,但我没去过。”

“你好像好几天都没来了,不过也对,马上就要过年,合该与朋友们聚一聚的。我这几天也该忙起来了,暂时也不再来图书馆。母亲要我帮忙置办年货,也有几个年前的聚会不得不参加。图书馆大年三十到初七闭馆,希望你会记得把东西拿走,不然会被管理员丢掉的。”

周振怔愣了许久,手指摸了摸页面最下面的几个字。

“春节快乐,节后再见。”

他安下心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表现得那么平常,就好像他给她写的不是自己那疯狂的过去,而只是告诉她他今天早点吃了小笼包一样。

她明显是看过了,她知道他被轮船带进了黄金牢笼,也知道他没有亲人,可她却对他的遭遇毫无表示,只字未提。

他们相处了四年,他自认与她交情不深却也不浅,哪怕只是表面功夫,难道她不该安慰他一下吗?至少说些冠冕堂皇的“一切都过去了,向前看”、“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之类的话也好啊……

周振很久没有如现在这般手足无措过了,他慌张地去翻今天的报纸,腊月二十三,他还要半个月才能再与她取得联系了。

他抱着那个硬壳本子在桌子上趴了很久,又感觉安心,又感觉浑身没劲儿,心里空落落的。

最终他还是把本子带回了家。

那个人不去的话,在家还是在图书馆也没多大区别。

等待总是会将时间拉长。

周振坐在窗前的书桌边,想到了什么就随便写两笔,写满了正反面再撕掉,以此来打发时间。

这种游戏很快就腻了,于是他又回到沙发里,开始盯着电视发呆。

冰箱里塞满了年货和速食,金主回家去了,他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听到了爆竹声才发现已经大年三十了。

电视上演着晚会,他掏出一袋冻饺子下了锅,他不怎么会做饭,但这里的人过年都要吃饺子,他也想凑个热闹。

饺子破成了片汤,但还是挺好吃的,是茴香猪肉馅和韭菜鸡蛋馅的,电视上说幸运的人可以从饺子里吃到硬币,可他把一整锅的汤都喝完了还是没找到硬币。

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幸运的人来着,看来并不是。

晚会到一点多就结束了,那首歌都唱了四年了也没换,他似乎能跟着哼几句,但词是记不太得的。

终于,那首歌也停了,电视上开始播广告了,又过了一会儿,广告也没了,变成了比电视测试卡更单调的雪花点。

周振愣愣地看着电视许久,等到窗外的炮竹声渐渐消了,他才如梦中醒来一般,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抱起了两本笔谈本,从第一页开始细细读起。

笔谈本的第一页并不是他们对话的初始,那本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早就被他扔了,周振心里觉得很可惜,但也庆幸,至少他一念之间把这本笔谈本留下了。

他们写过的东西其实真的挺无聊的,尤其是他,当年年纪小总爱瞎问,问来问去也问的都是些屁大点事儿,没半点营养。那些旧迹里还掺杂着他学业不精造成的众多语法错误,好几句他都要猜着看才能看懂,真不知她是怎么有耐心陪他聊了三年的。

但就是这样粗糙无味的东西,他一看就停不下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抱着本子在床上看困了就睡,睡醒了继续看。

手指摸着最后的留言摸了很久,她说的话大多数都很正确,但这一句却错了。

我没有可以聚会的朋友。周振看着那句话,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明天就是正月初八了。

周振捏着笔,那本子这几日饱受他的摧残,已经被他撕得只剩下最后一页了。

明天下午就去文化用品商店买新的本子吧。

他这么想着,在光洁的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正月初九是我的生日,我很想见你一面,不知道你能不能实现我这个生日愿望。”

其实不是。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年龄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身份证上的生日在秋天,是他入境的那天。

但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真实生日是哪天,就定在后天也是极好的。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8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图书馆开门的第一时间就进了馆。

“小伙子够早的呀。”看门的大爷认识他,他总是很容易就能被人记住,他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以为他是要借阅什么很重要的资料。

确实很重要。周振谨慎地将带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按照之前原样那般。

他没有心情回家睡觉,也不敢躲起来偷偷看她,干脆直接去了商店,选来选去,还是选了一本淡粉色的硬皮本,上面画着白色的兰花,很典雅,很衬她。

他很喜欢,回图书馆的路上总忍不住从包里拿出来悄悄地看,他觉得她应该也会喜欢。

周振在图书馆旁小花园里坐了许久,日头很足但还是很冷,突然下起了晴日雪,不大,落在鼻尖冰冰凉凉的,他有些担心她带没带伞,应该没带,这里的人在下雪天总是不打伞的。

雪薄薄地在地上积了一层,毛绒绒的浅白色,很可爱,想必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可爱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周振掸落了肩膀头顶上的雪,钻进了图书馆。

那本子上的回复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周振差点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失声叫了出来。

“好。下午一点,不见不散。”

她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周振跃跃欲试,他挺想知道她脸红起来是什么样子,她会对他一见钟情吗?对他一见钟情的人可不少呢。但一想到她会对自己露出迷恋的神情的话,他的心情就会有点复杂,又高兴又有点难过,但她若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话,那他肯定是会难过的。

不管怎样,此时此刻无疑是开心的。

这种情绪很神奇,让他鲜明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多年来他总是对所有事情都很无所谓,还没死所以就活着,顺其自然地活着,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觉得开心,哪怕得到好吃的面包,哪怕放他赖床睡觉,也只不过是逃脱了痛苦而已,远提不上快乐。

他又失眠了。

周振想睡觉可是睡不着,于是他就逼自己闭上眼睛,他不想第一次和她的正式会面就精神萎靡。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即使彻夜未眠,镜中的他也神采奕奕,唇角略微一勾照样还当的是众生倾倒的天人绝色。

周振确实是不需要为外貌多费心思的,他哪怕是套着破麻袋也好看。

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套麻袋去了,他多少还算是费心思选了衣服,一件黑色的加绒衬衫,那是他从国外带过来的高级货,这几年他又长高了许多,但所幸没胖多少,紧是紧了些,倒还能穿。

约好的下午一点不见不散,可他早上八点就坐在位子上等她了。

马上就能跟她说上话了。周振有些雀跃。

他握紧拳头,掌心被指甲抠得有点痛,目光炯炯地望着入口的玻璃门。

她今天来的晚了一些,九点过才姗姗来迟,见到他的瞬间明显的愣了一下——这很正常,许多人都会有这个反应。

周振耐心地等着她缓过神来,等着她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靠近。

她今天还穿着那件黑色的短羽绒服,这件羽绒服质量不错,绒量很足,很蓬松,显得她整个人很小。

北方的姑娘,身高通常不怎么矮,她也一样,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很娇小的。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羽绒服下是一件非常娇俏的红色毛衣,他想起这里的人过年喜欢穿红色,过生日也喜欢穿红色。所以,她是因为过年穿的红,还是为他穿的红呢?

他突然想到这里的人结婚也是穿红的,真好,红色很衬她,或许他该买一本大红色的本子用作笔谈。

她突然抬起眼来看他,很拘谨地对他笑了一下。

他很是愉悦地发现,她确实脸红了,像是水蜜桃,他想着,不知道咬一口会不会比水蜜桃更甜。

“你好。”她轻声说,“请问你是……”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是。”他抢先回答,突然有点紧张起来,“你答应今天陪我过生日的。”

她又垂下眼睛低低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不比那些小姑娘差到哪里去。

她张口,可就在这时有别人进到阅览室里来了,那人似乎认识她,看到他的时候表情很惊讶,立刻把探究的目光望向了她,而她只是对他笑了笑,示意周振是她的朋友。

周振不知怎么突然难受了起来,她和他不一样,她有父母,也有很多朋友,不像他,孤零零地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他不开心了,也不遮掩,凉凉地抬眸看了那男人一眼,那人就挑了挑眉毛,嗤笑一声转身去拿期刊文献了。

“我——”他刚想说话,就见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笑着指了指那个男人,示意他保持安静。

被塞了口球,周振很郁闷,从包里掏出新买的本子,急急在上面写了句话推给她。

“今天我过生日,你不应该以我为中心吗?”

她只是笑笑。

“你来得比我们约定的要早许多。”

“早点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我很高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要去冰场吗?很好玩的。不过要等我先看一看报纸,看完了才能去。”

他读完了,看着她点了点头,其实去哪里都行,他只是想见她,想和她说说话。

她看报纸,他有些无聊,就捡她看剩下的看一看,都是些无趣的新闻,多数是与政治相关的,国内政治,国际形势,都有,都无聊。

“我叫周振,你叫什么?”

他终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把本子推了过去,打扰她读报。

“我叫沈林。”

沈林。周振默念了几遍,这两个字很简单,他是认识的,念起来很好听,有种轻灵的美感。

“你看过我写的那些了吗?我在国外的那些。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林看着那行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单纯得就像是一个快毕业的学姐摸了摸新入学学弟的头,叫他乖一点。

周振以前经常被摸头的。

哭了会被摸头,射精了会被摸头,把男人的鸡巴含到底也会被摸头。

但是这和那些好像全都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自己不惜捏造生日也非要见她一面,可能就是为了被她摸摸头。

番外【前尘旧梦】活下来的污秽之人(周振)9

那之后他们去了冰场,他不会滑冰,她也不会,于是他们租了一辆冰车,铁制底架上带个木头凳子,靠人推着在冰上走。

他推着她,用力很猛,吓得她哇哇大叫,和在图书馆里文静的样子很不一样,于是他更起劲。

整个湖面上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下来看着他们,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而沈林却很害羞,以为是自己叫得太大声了,红着脸慌忙要下来。

于是换她来推他,她力气小,但是早有准备,穿了双防滑底的鞋,推起他来很轻松,他被逗得笑成一团时,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振脸上笑意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赶忙下车去扶她,结果脚下不稳把刚爬起半个身子的她又拽倒了。

咚地一声,冰面很硬,但羽绒服很厚,摔得人脑子一懵却不是很痛。

布料隔绝了寒冷,他躺在冰面上捏着她的手,看着白色的天空,突然之间不愿意起来。

或许是摔疼了,或许是和他心有灵犀,她也没着急起身,与他一起缓了片刻。

真的就只是片刻而已,管理员怕发生危险,立刻就从场边滑了过来拉他们两个,他们也只好别别扭扭地爬了起来。

在冰场玩累了,她就给他在街边小车上买了小吃,站在路边解决了中午饭。

一个饼切开两半,塞进半温的碎肉、青椒和香菜,肉汁沁入饼皮,咬一口咸香扑鼻。

她说这叫肉夹馍,其实不是本地的小吃,但她很爱吃。

她爱吃的东西他也很爱吃,闷声不吭地吃了三个才饱,成了老板的活招牌,离开时队伍已经排了十几米。

那之后她带他去了游乐园,他确实没去过游乐园,很新鲜。

游乐园刚开业没几年,一切都是崭新的,她不太敢坐那些在空中飞来荡去的项目,他就拉着她一起去坐那个白色的水上双层旋转木马,坐了好几次,他却不爱看风景,总是回过身来笑着喊她的名字。

他叫了,她就笑着应,样子美的让周振忍不住一叫再叫。

晚饭他本来想去广播电视塔的,他听说那里有一个旋转餐厅,看夜景很美。

可是仔细打听了才知道,那里两年前才开始修建,距离营业还早着呢。

最后在金主那磨了许久,拿到了一家西餐厅的餐券,这才敲定了就餐的场所。

代价是他一个月不许和他说话。不说就不说,也不过是丧失了每天点菜的权利而已。

气派的餐厅带着一点东正教的建筑风格,挑高的穹顶,金碧辉煌的吊灯,剔透的高脚杯,穿着白色罩裙的服务生,这是一家主打北国宫廷菜肴的高档餐馆。

饭菜很好吃,寒冷地区的人民热爱高热量美食,罐焖牛肉、奶油烤鱼、奶油蘑菇汤、奶油烤杂拌、鹅肝,这些都是在这里难得吃一次的东西。不过这些对于周振来说,算是很熟悉的菜色,他曾在东欧呆过一阵子,其实不像很多人口耳相传的那样终年天寒地冻,但也确实需要这些来保证能量的供给。

他对这些菜没什么太大的好恶,但他觉得沈林吃得蛮开心的。

沈林自小家里管得严,除了一些家庭聚会之外,几乎不怎么让她在餐馆吃饭,父母工作忙没时间做饭,她就背着小书包跑进戒备森严的红墙里吃职工食堂,等成年了上了大学,就又开始吃大学食堂。

食堂也很好吃,但种类比较固定,能换换口味她很开心。

周振注意到她虽然自称不常吃西餐,使用餐刀餐叉的手法却很标准,该有的餐桌礼仪也基本都到了位,比其他食客显得优雅很多。

真是有趣的姑娘。他抿了一口苹果酒,品质算不上高,但也不赖。

在等最后一道主菜的时候,她把一个小盒子交到了他的手里。

是一个金属制的打火机,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以前他经常看到那些人把类似的东西随手扔在哪里,但在这里,这并不是容易买到的东西。

“十九岁生日快乐。”她压低了声音,“还有,新年快乐。”

真好。他想着。他也有朋友陪他一起过春节了。

果酒度数不高,但显然她不常喝酒,只是几口脸就红了,后续的饭吃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离开时他怕她摔倒,想去牵她的手,她却反应很大地甩开了他,后退了几步,很警惕地看着他。

周振哑然失笑:“我只是怕你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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