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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小巷的最里端,仰首瞧见一顶布棚,布棚下摆了一把竹藤躺椅,上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头戴一顶灰色布帽,散落下来的须发皆黄,像黄鼠狼成精。老头闭着眼,身子随着竹椅轻轻地摇晃着,有人来了跟前大声搭话,他竟然是理都不理。
青年拉紧了头上的兜帽,呆在一旁悄悄观察这个传闻中的“黄四仙”。前后等了快有半个时辰,竟然没见他掏出一丸药。他正奇怪,忽见黄鼠狼突然坐直了,伸着脖子,将头左右摆动了几次。
来买药的人连句话都没说,就见黄四仙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嘿嘿笑着递了过去。他正奇怪,忽听见身后不冷不热的声音:“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名堂了?”
回首一望,便看见同样打扮的慕容玉。他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那两片看上去十分不近人情的薄唇。
周通的眼睛追随着买药人,见此人身穿宽大的长袍,头脸皆裹得严严实实。不过这种打扮在黑市中也不算奇怪,毕竟来这里的都抱着些不大能见人的目的,人人裹得都是这般严实。因此周通是想另一件事,他说:“真奇怪,都说那药价值千金,也没看见这人给钱啊。”
慕容玉一笑,没有作声。
周通眼见那人就要挤进人堆,立刻就要跟上去,却被慕容玉拦下。慕容玉说:“这个人不是买药,是替他主人来讨药的——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听他这么一说,周通才闻到空气中遗留下的一种奇异的香味。他立刻啧了一声:“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慕容玉一拍他的肩膀,说:“去吧,到你干活了。”
这几日寻桃几人已经返回了漳州,这一路上寻桃都有些心惊胆战,她不知道宗施於为何突然折返,却也不敢发问。
但是宗施於待她倒是很好,每日勤勤恳恳地为她施针,连煎药都要亲自盯着。这段时日她身上的百花凋竟然一次都没有发作,这种久违的轻松感让她既快活,又怀有忧惧。
这日刚刚抵达漳州,他们在客栈中歇脚。宗施於果然来问:“你祖父住在哪里?我将你交到他的手中,要告诉他如何用药。”
寻桃支吾了一下,正不知道怎么答话时,庄晓立刻接话道:“先生有所不知,祖父年纪大了,去年刚刚去世,如今怕是无家可回了。”
宗施於见寻桃低着头,便也没有追问,说:“那你们就跟着我再飘零几日,再施针三次,也许就能大好。”
庄晓听他说“也许”,心内自然要打鼓,便问道:“先生,这最后三次施针,难道有什么凶险之处吗?您这般医术,竟然用了‘也许’二字。”
这一路上庄晓没少说奉承话,宗施於心里知道他是担忧寻桃,便也没有揭露过他,现下听他这么说,便答道:“最后三次施针,的确有些凶险之处。百花凋何其凶狠的毒药,这样小的年纪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实属不易了。好在她学过武功,体质较同龄女孩子要好些,不然……只会更加凶险。”
他们在忧心忡忡地讨论自己的病情,寻桃心内却在担忧另一件事——她在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苏州的事情,心内实在担忧,刚一回返,简直是急不可耐地要回去见一见柳昔亭。
那边说得热络,回过头却见寻桃一言不发。宗施於只当她是心内害怕,安慰道:“虽说凶险,但只要中途不出现意外,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也不用太过害怕。”
寻桃感觉到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终于将那个在心头盘桓了多日的问题问出了口:“先生为什么突然折返漳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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