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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浚也并非坐以待毙之辈。

四月份的京察之后,都察院几乎完全被郑迁掌控,吴琦恰恰被都察院抓获,使他们犹同困兽,他想营救儿子,固然绕不开郑迁。

年下吴浚大摆宴席,延请郑迁过府赴宴,带领全家上下,跪在了郑迁面前,请求郑迁:“念在往日情分,务必救小儿一命。”

郑迁眸中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十余年的蛰伏,阿谀奉承,唾面自干,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政敌,终于跪伏在他的脚下。

郑迁是这场斗争的胜出者,他本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羞辱他,唾骂他,可他并没有。

他撩襟跪在自己的手下败将面前,含泪道:“元辅,使不得使不得!下官受元辅知遇提拔之恩日久,这是分内之事。请元辅放心,只要郑某在朝一日,绝不会让您和小阁老蒙冤受辱!”

吴浚万分没有想到,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唯有郑迁仍对他保持恭敬,以弟子之礼相待。

两只千年的狐狸一番做作,双手紧握,泪洒当场。

这场酒席到了将近后半夜,郑迁带着随从离开,吴浚缓缓瘫坐在官帽椅上,叹道:“郑迁是个厚道人。”

几乎同时,弹劾吴琦的奏疏摆在了皇帝案头。

皇帝终于看到了人心所向,摆手命三司共同审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位派员里有两位是吴琦的门生,这案子还怎么审?他们只好去请示吴浚。

有郑迁的话在前,吴浚也放松了警惕,若有深意的对二人道:“陛下有意惩治吴琦,总不能驳了圣意,可是国朝不能出现巨蠹,关乎陛下颜面,你们听明白了吗?”

两人对着师祖直磕头:“阁老真是高风亮节。”

出了门,大理寺少卿对着刑部右侍郎问:“阁老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部侍郎道:“定个轻一些的罪,流放即可。”

案卷递交到皇帝手中,即可被打回重议。

三司傻了眼,充军流放都难以平息陛下之怒,难道非要斩首吗?

他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重新判决,将徒三千改成了斩首,结果奏疏一上,内阁当即票拟,司礼监立刻批红,非但判了吴琦死罪,还要亟正典刑,既立即斩首,连秋后都不必等。

吴浚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被郑迁蒙蔽了,错过了最佳的营救时间,然而悔之晚矣。

锦衣卫从吴琦的“豪宅”中抄出金银珠宝无数,全部充入国库。吴浚纵子无度,被削职回乡。

独子被斩,家财尽数被抄没,背负着奸臣恶名,吴浚回乡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住在一个破漏的草庐之中,穷困潦倒,常常偷吃坟墓里的供品,两年后贫病交加而死,这是后话。

面对吴氏父子的倒台,郑迁对沈聿感叹:“万仞高楼平地起,倾覆也只在瞬息之间。”

沈聿笑道:“恩师应该说,‘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

“哈哈哈……”郑迁抚须而笑:“好好好,年轻人,就是豁然!”

师生二人望着天空飘落的雪,寒冷愈甚,就是冬的运命即将告终,春天已在叩门。

……

桑东东被转入刑部大牢,毕竟都察院是关押官员的地方,吴琦结了案,他便不能再呆了。国朝的涉外案件坚持属地原则,即不管哪国人犯罪,都要依律处置,但因走私案案情复杂,涉案人员较多,只能先打入刑部待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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