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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一声“咚”,透过冷硬的砖地响彻整座祠堂,像是对彼岸的一种告慰,许久不曾弥散。

*

誊录好口供,天色已晚,彤云在远处密密搭建,又要下雪了。

慕云月让苍葭押着南锦屏先行离开,自己则留在这间祠堂,想再多陪陪家人。

自打六年前,她固执地追着娄知许到北境,就跟家里断了往来,过年过节都不曾回去。原以为只要再等等,她总能等来父亲的原谅,这桩亲事也终于会得到父母的祝福。到时,她就能像从前一样,继续和家人们共享一轮明月。

熟料再见面,就已是阴阳永别。而造成这一切,还偏就是……

“娄知许……”

慕云月闭上眼,轻叹出声。

真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名字,就连念出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

她不由蜷缩起来,如初生婴儿一般躺在蒲团上,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梦里亦真亦幻,竟是回到了十一年前,她第一次遇见娄知许的时候。

那年,她十二岁。

卢龙城正值隆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枯草上都坠着冰珠。

父亲和兄长奉命驻守北境,年节也不得归家,母亲便带着她来卢龙城探望。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直到回京的路上,大渝兵马忽然压境,她为保护母亲,不慎落入敌军手中。

卢龙城本就易守难攻,有那位少年天子和她父亲一道坐镇,就更加固若金汤。

敌将便想拿她做人质,威胁父亲开城投降。为了让她乖乖配合,他们当着她的面,把其余俘虏一一绞杀。鲜血倒映出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将她的裙摆染得通红。

慕云月生于帝京繁华地,长于锦绣芙蓉堆。自小没吃过苦,也没受过伤,生活里只有胭脂水粉,诗酒花茶。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叫夫子罚抄几页书,挨几顿训。

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她还是第一次,心里自是害怕不已。

可她到底出生将门。

为国而死,本就是将门之女应有的觉悟。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撞开看守她的兵卒,夺过他腰间的弯刀。当着所有敌军的面,把敌军将领狠狠痛斥一顿,抬手就要抹脖自尽。

便是这时,一声骏马嘶鸣震破长空。

大家还未看清楚是什么,一道银色闪电便呼啸着冲入营地,恍若长/枪之戟,赫然劈开大渝玄黑军潮。

“上马,我带你回家。”

他逆着光,朝她伸出手。

太阳在他背后升起,银甲与金芒融为一体。

白玉面具将他从其中区分开,慕云月虽看不清他的脸,然面具底下露出的下颌和薄唇,却极是流畅漂亮,丹青难绘。身处敌营,也如出入自家般淡定从容。

袖口拂过她鼻尖,还散着浅浅冷梅香,仿佛另一轮骄阳,灼灼照耀她心上。

所谓情窦初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为了那一瞬,她也付出了一生。

这些年,她追在娄知许身后,再难都不曾离开。娄家的债,是她拿自己嫁妆填的;娄知许的仕途,也是她四处求人打点的;就连他惹上官司,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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