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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和谢爵旁人基本也看不懂。他俩一个半聋一个哑巴,照理说应该谁也不挨着谁,偏生就是很合得来。锦缎小跑着出去拿刀,司郎躬身道:“我也走了,大堆事等着呢。”

谢爵点头,他出到屋外,陆双行快步出来,把大氅披在他肩上。谢爵笑说:“还没立冬呢,怎么就穿这个了。”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还是穿好了,陆双行随口道:“化雪冷。”

谢爵耳朵不好是娘胎里带的,天儿冷了,生了病、受了寒,恨不得见一点风就聋。陆双行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只管拉着师父下山牵马。

锦缎果然在马厩前等着,手里抱着两把沉甸甸的玄刀。陆双行将两把都接过了,调侃说:“今天倒是好心,帮我也拿来了。”

锦缎两手比划起来,谢爵看罢了,接道:“她说耽搁不得。”

第5章 五·琉璃

化雪果然冷得紧,料峭北风刮得人面颊生疼。眼下还没立冬,尚有些枯黄野草被压在雪层下,一天一夜这么一熬,散发出淡淡草木的腐腥气。墨青色的树桠架不住积雪,林间传来细碎的折枝脆响,又被快马急驰碾过。天阴,处处昏昏沉沉,潮冷贴背直往骨缝里钻,似将凝成水珠。谢爵的马跑在前面,在陆双行眼里留下个发梢飞扬的背影。陆双行不欲与师父搭话,唯恐他呛了风哪儿哪儿再出毛病。他加紧马腹追上,谢爵其实话不算多,似乎他少时听不见的时辰更长,因此不太爱主动开口。

琉璃村是个挺大的村落,但位置不太好,被两座山一斜一侧半夹在中间,常年多雨。不过到底也算皇城脚下,并不太穷。此时已能看见村头屋舍,马蹄慢下来,陆双行大致扫几眼,啧了声转头对师父道:“看来他们先前已找了剔骨先生。”

村头与林间的黑土地上五花大绑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的弓腿坐着,有的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人这次轻装上阵,亦无意隐藏骨差身份,玄刀就明晃晃挂在蹀躞带上。那几人满脸万念俱灰,不知是谁瞥见了师徒俩,腾地从地上坐起来,哑声喊道:“骨差来了!骨差来了看见没有——快把我放了——”

他喊了几嗓子,非但村里没人出来,就连旁边几人也是无甚反应,仍躺在地上发呆。谢爵下马过去,也没给那人松绑,只是俯身摸了下他身上的麻绳,果然浸过油、越挣越紧。陆双行顺势说道:“剔骨先生把你们绑了?他人呢。”

“老子就是剔骨先生!”那人气急败坏吼道,“这帮人抢了我的东西,把我绑在这儿一天了!”

这倒是稀罕,谢爵看看陆双行,师徒俩皆有些无奈。朝廷虽严令禁止越过骨差向画骨寻仇,但骨差一来人手不足,二来并非次次都能提前察觉到有画骨出现,分骨顶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民间便就此出现了许多并未登记在册的画骨猎人,俗称剔骨先生。这些人几乎都随身带着油浸麻绳和大刀,想不到这人竟被自己的麻绳给捆了。

他说罢谢爵仍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师徒俩往村里走了几步,总算是瞧见有位双目有神的老者拄拐立在屋舍转角,身后还跟着几个神态紧绷的庄稼汉,手拿柴刀。陆双行心里挺厌弃这种事,越过师父上前扬声喊道:“分骨顶骨差前来查案——”

他说着,把玄刀自刀鞘中拔出几寸,玄刀刀身莹润如墨,寒光闪闪。对面几人仍是神色紧张,谢爵声音不大不小接说:“玄刀分骨顶共制一百八十柄,十三年来从未遗失一把,足正身份。”他干脆将整把刀抽了出来,刀尖朝下。

片刻,老者戒备才松懈下来,主动上前作揖。谢爵回罢,陆双行也没瞥见那几个拎着柴刀的庄稼汉手背放松。这风声鹤唳之态,只怕村里不止捆了人,说不定先前已动过私刑。师徒俩面上都没显现,谢爵收刀回鞘,切入正题道:“可有盗尸案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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