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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买了一件,新买的还是黑色,半长的款式,只是易辙早已养成了习惯,若是自己出门,还是坚持要穿这一件旧的。

对于具有象征性的东西,或多或少,每个人都会有些依恋,更何况,这件衣服于易辙而言,不止是什么信念,也不止是什么精神寄托。

许唐成说得没错,这件羽绒服真的很旧了。锁绒不牢固,外面的阻隔一破,大片大片的羽绒都被掀了出来。

易辙有些慌,忙抬手捂住袖子上的那条口子。

“您好,”一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警察,“非常感谢您,您胳膊受伤了没有?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易辙急促喘息着,好半天,才想明白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话。他顾不上回答,只摇了摇头,便转身要走。

“哎,同志。”那警察笑着叫住他,“抱歉啊,还得耽误您点时间,您得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笔录。”

派出所……

笔录……

易辙试图将脑海里那些曾经不愉快的过往挥去,可再怎么尝试都是徒劳。他仿佛又看见了那间小屋子,不仅桌上有灰,连空气都是灰扑扑的。他和许唐成挨着坐着,许唐成没有骂他,没有责怪他,只是说他很担心,只是问他:“要道歉么?”

像是山谷里裂出一道惊雷,回忆往事,易辙才突然发现,他的那声“不”,好像正是一切不好的事的开端。

他天真愚蠢,错把鲁莽当勇敢。

如果说昨晚易远志的话使得他明白,这么多年,他不过是活在自已对于所谓亲情的臆想中,那么此时此刻,他便是明白了他对许唐成的食言。

从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要保护他,可他其实根本没有做到。他对于困难没有感知,他不了解现实,看不清人心,一腔孤勇,却与现实格格不入。

如今想来,更多的时候,其实是许唐成在处理着各种麻烦,包括由他引起的。也是许唐成一直在谋划着他们更为长久现实的未来,甚至,他还在不计牺牲,支持着他格格不入的勇敢。

在等待回答的警察不知眼前这个男生为什么突然红了眼睛,他赶紧问:“同志你是受伤了么?”

手上完全没了力气,易辙已经捂不住胳膊上被割破的地方,颓然垂下了手。

人的成长很奇怪,在这么一个和成长着实无关,也没有他爱的人的场景下,易辙却忽然懂得了现实。

“我不去做笔录。”他后退一步,说。

“这……”

风卷了浪头盖过来,再加上易辙的动作,方才歇下去的纷飞景象以更加恢弘的姿态回归。易辙眼睁睁看着从袖上那道口子涌出更多白花花的羽绒,成团成簇,像是迫不及待,要离他而去。

“易辙!”

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易辙在愣怔后回头,想确认自己是幻听了。

等候进站的人太多,车站临时增开了新的检票入站口。广播声还未响过一遍,已经有大批排在队伍末尾的人朝那个很快排上了队的窗口奔跑而去。

周围环境动荡得厉害,但隔着飘飘扬扬的白色羽绒,易辙分明看见了正望着他的许唐成。

他跨过人潮,朝他跑来。

“这是怎么了?”许唐成喘得厉害,一句话说完,使劲吸了吸鼻子,又呼出一口气。

一只手覆上了他手臂上的那处破败,也捂住了那些羽绒的出口。

“怎么了?嗯?”

易辙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抱住许唐成。

一直垂着的手动了动,在空气中朝上攀了一点,指节艰涩地朝掌心回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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