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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最后一次,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液晶显示屏——“上海虹桥—北京南”。
他的座位靠窗,在目光一一错过窗外事物时,易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再没有昨晚那些情绪。震惊、失望、不甘、伤心,好像在短短六个多小时的候车里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他的心里平静得可怕,仿佛自己只是在坐一趟公交,而这个很大的城市也从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冷静下来想一想,易远志和易旬的态度并不是没有过任何显露的,很多时候,他们甚至都不曾隐藏那份淡漠,只是易辙一直选择性忽略,一直在自欺欺人。就像是一道不会解的题,他陷入了一个思想误区,总觉得差最后一步就可以解出来了,可直到看到答案,他才发现从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想错了,最后一步永远不会被解出。再顺着答案往回摸,又发现题目给出的条件并不可谓不明确。
归根结底,是自己蠢。
况且,答案是在交卷后才有的,那些为了解题而浪费掉的时间和精力,也都已经无可挽回地浪费掉了。
这么多年的经营维持、心心念念,其实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思想误区,怪可笑的。
易辙收回目光,拉上了窗帘。
八点半,他掐着点给许唐成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许唐成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没睡醒。
“怎么不说话?”许唐成清了清嗓子,这样问他。
整整坐了一夜,一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易辙也咳了一声,才顺利地问出:“还没起么?”
“没有,刚醒,还不想起。”
许唐成说得慢悠悠的,易辙能想象到,他现在应该是拽着被子翻了个身,以右侧卧的姿势在举着电话。这样听着,易辙不自觉地将手机更加贴近了耳朵。
“昨天叔叔和阿姨怎么说?”
他问完,紧张地等待着回复。许唐成则很快告诉他:“没事,还是那样。”
若是在以前,易辙或许真的会相信许唐成。他攥了攥拳,有点想不明白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
“你在干什么?”
许唐成很自然地将对话引入了下一个话题,易辙则垂了垂眼皮,没说话。
一旁有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一遍遍吆喝着车上的饮品小食。易辙的上一次就餐还是昨天中午那顿让人不舒服的午餐,肚子在这吆喝声中叫了一声,伴随而来的,是长久未进食的不适感。
餐车停下,对面的一位男士买了两根火腿肠,一袋牛奶。付钱时,空中突然又伸出一只小手,易辙没听清那个小男孩说了什么,但那位父亲笑了两声,又说:“再要一袋花生米。”
很多时候,引发情绪震荡的都不是什么撕心裂肺的质问、哭喊声,而是琐碎寻常的生活画面。
从昨晚开始就过分平静,一点点累积下来的疼痛感到此时才爆发。易辙咬着牙撇过头,忽然想到,他要等这趟列车驶到北京,然后再换乘北京到C市的火车,可能即便到了家,也还在小区的楼底下偷偷等一会儿,才有可能见到许唐成。
他觉得这火车还是走得太慢、太慢了些——他很想现在就能抱抱他,在他还没起床,睡眼惺忪的时候。
易辙闭着眼睛低下头,好半天,突然小声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饿了。”
“嗯?”那端,许唐成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易辙的不对劲,很快问,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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