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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句——“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看得唬了一跳:“殿下写的什么?”
朱晏亭低头望着绢书发怔,答:“孤方才神思不定, 不知怎么,心中有了这么几句话, 仿佛在哪里听过。”
鸾刀骇然道:“这不是南夫人的《细绢歌》吗?殿下罚她在宫中唱了好久, 奴婢只偶然两三回都听熟了。……如今殿下君恩深厚,又有太子,写这么晦气的歌做什么?”
朱晏亭闻言,手中的笔蓦的顿在了绢上, 直至洇下了一大滴墨, 才如梦初醒, 将那笔搁回了山架。
她听见胸中撞坏之声,砰砰直跳,像是少时第一次瞒着娘找李弈去学习骑射,穿着小内监的衣裳从丹鸾台上的王宫一路往下跑,震动得骨血都在微颤的声音。
犯错的紧张、羞耻,随血脉窜动全身。
我怎会写那废妃思念帝王的靡靡之音
怎会与那弃妇怀有同样依恋郎君的“端绮之思”。
“若母亲见我这样,当会掌劈我面,责我没有出息。”
她谑笑着喃喃了一句。
鸾刀听她此言,怔住了。
随后有些僭越的,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背脊。
“殿下……”
朱晏亭道:“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鸾刀欲言又止,走到了屏风处,脚步犹移,又走了回来:“有句话,奴婢僭越,一直想对殿下说。”
朱晏没有说话。
鸾刀轻轻说:“殿下不需要成为和长公主一样的人。”
这句话不轻不重,像是闷闷一下,扣在心上。
朱晏亭只想“总算有个人说出这么一句话了”,仿佛也是只有鸾刀看出来,敢说出来。
她只有这点感慨。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鸾刀缓缓道:“长公主生时在外掌兵,归国掌权,能平叛,治得国。奴婢和殿下一样,即便此时也深深以长公主为荣。
“可她不是也留下了朱公这等难题给殿下吗?”
朱晏亭微微一怔。
鸾刀看着朱晏亭深深埋在发间的那一粒闹蛾簪,知道她不管再如何作模样,也存下了一个心结。
听她道:“或许母亲是为了磋磨我。”
鸾刀反问:“殿下,真的吗?”
“……”
“我跟随殿下时,殿下被朱公幽禁,要许配给吴俪当继室。奴婢再僭越问一句,当初若是朱公再狠心一点,在丹鸾台上命甲士二三,将殿下捆缚吴俪处,殿下当如何?”
朱晏亭面浮怒色,转过头看她:“你如今说这些,是要我怨憎我母?”
“奴婢没有做过母亲,但是奴婢可以保证,长公主生前哪怕感受到一丝朱公的异心,也会毫不犹豫了断了他。”鸾刀道:“母亲是不会让女儿冒这么大险的。殿下如今为太子计,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朱晏亭怔了,呆立良久,嘴唇微微颤了一下,眉目在灯火之中暗得令人心惊。
“你是说,我母亲被那愚夫戏耍,没有看出他是个包藏祸心的中山之狼?”
她久为人上,驾驭诸嫔宫人,威势深重,发怒时即便是鸾刀都心惊肉跳,但想到如芒在背那支铸入屏风的金箭,鸾刀将微微颤抖的手收入袖中,低垂眼睑不看她,冒死谏言道。
“是……长公主靠刀山火海杀出来得的国,自绝于人情,太过倨傲,不能俯察,不能明白朱公祸心,由此落下祸根,险至一生的经营都付之流水,由奸人登堂入室,殿下忘了当日丹鸾台究竟是谁在做主了吗?”她颤声道:“殿下心思生来更细腻,故能洞陛下之念,能解先太后之心,能料平阳侯之懦,能说服谢王后,才有今日。殿下就是殿下,殿下无需作长公主。”
“谁给你的胆子评判她?!”朱晏亭大怒之中,拂袖挥落了案上的香炉,巨声砰哐,打断了她的话。
鸾刀周身血止,仓促跪落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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