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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寸进尺道:“现在晚了,我回校不方便,可以在你这里借宿吗?我想顺便看看二楼。”
其实我已经决定把房子借给他了,听他这样说,我产生了些微的厌烦之意,但看着他满怀期待的漂亮面孔,又觉得无伤大雅。“好,二楼西边有三间客房,你自己挑。”
我的书房在二楼东边第二间。这里原本属于祖父,正中央摆放整张紫檀木雕刻出的中式长桌,每次坐进桌后太师椅里,一家之主的雄踞感油然而生,应证我诸多欲望中指向权势的那部分。
今晚不忙,我在影库中找到1963年意大利和法国合拍的《豹》,打开投影机,对着墙面重温这部影片。电影很长,我看的是二百多分钟的版本,剧情缓慢推进,与快消费时代格格不入,观影期间我偶尔接电话,回邮件,最后干脆看起椋梨源的剧本。
他也设置了《豹》中“萨利纳亲王”这一人物,在他的剧本《浮生幻世》中名叫张敬君。萨利纳亲王是意大利西西里的贵族,崇尚科学,品味高雅,拥有敏锐的政治嗅觉,看得清大时代的变迁,却无能为力。
他的侄子是落魄贵族唐克来迪,此人善于投机取巧,在大革命中辗转投靠多个政党,最后成功荣归故里,是新一代既得利益者,因为缺少金钱,所以与暴发户的女儿安杰丽娜联姻。
安杰丽娜美丽动人,敲开了在情爱上沉睡已久的萨利纳亲王的心门,但他自知前途已是日落西山,所以情止于礼,祝福她和自己侄儿的婚姻。
体现贵族风度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在没落时期的风骨,萨利纳亲王是极具贵族风度的男子,但事物若想保持永恒,必须要做出改变,属于贵族的时代已然逝去,新时代乱糟糟地到来。曾经的狮与豹,终将被豺狼与土狗取代。
我想到祖父陈震声,一九六七年自广东移居新国,那时候国父刚开始执政,国内全面西化,教育系统改用英文教学,南洋理工大学取消中文系,祖父顺应时代潮流给自家孩子取英文名,我妈妈原本名叫Ashley,她长大后给自己取名“知意”,闻弦歌知雅意。
陈露夕、陈钟岳、陈京霆也是成年后自己补的英文名。
后来陈家事业发达,祖父饮水思源,想起自家祖宗留下的传统,每一辈都有字,新一代小辈对应的字是“栖”,陈露夕生陈栖雪,陈钟岳有随母姓的女儿殷栖莹,陈京霆有儿子陈栖明、女儿陈栖媛,名字由大师算过风水,元亨利贞,大吉大利,一家人整整齐齐,彰显大家族的风采。
唯独我除外。因为妈妈的婚姻不被陈家肯定,我的存在也不受欢迎,祖父不让我入族谱。我的名字是妈妈给起的,简简单单一个“净”字,陈净。
谁能想到,如今继承陈家事业的,是我。
阴暗的兴奋自心底蔓生,窸窸窣窣,嘈嘈杂杂,在仰光求得的平静已弃我而去,我还是一个被欲望泡透的俗人。
不,不行,我重新镇定情绪,努力平静,干脆拿起笔在《浮世幻生》上涂改。
清晨醒来,我脖颈酸痛,眼球因长时间挤压而视野模糊,昨天夜里改剧本太累,趴在桌上睡着了。
椋梨源跟着保姆阿姨进来,他穿橙红色T恤,像夏日清新辛辣的热风,刮过来,声音好年轻:“剧本你看过了?诶?你做了标注,那么认真的吗?谢谢……不对,你,你改了台词?连镜头也改了?”
我起身去盥洗室打理自己,刷牙洗脸剃须梳头,上日间护肤品。再去衣帽间选择今日的衬衫西装领带胸针手帕腕表香水,还有鞋袜。差不多穿搭完毕,西装外套挂在臂弯里,我去餐厅用早饭。
路过书房,椋梨源跳出来拦我,“你学过设计电影剧本吗?”
“没有。”
“那你……”他攥着手中卷成筒的剧本,拍打手心,又急忙摊开抚平贴在胸口,像是怕卷了,皱了,折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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