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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在南京,每年都会有两场盛大的灯会,一场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另外一场就在洋历十月十日的“双十节”。
也不知道钟淮廷有没有逛过灯会,反正他还没和跟钟淮廷一起逛过,也没过过节,去年的“双十节”他都是一个人在医院度过的。
苏清雉自诩老实本分,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很标准的中国男人。他对各种节日的热衷刻在了灵魂里,他打心底就认为不管家人朋友还是爱人,一起过节才是在一起的标志。
他老早就想和钟淮廷一起过了。
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说。
年纪大了,脸皮倒薄了,从前能够轻易说出口的话,现在到嘴边了还是会无数次咽回去。
连邀请对方一起过个节这种事,都要靠加密了才好意思用电文发过去。
苏清雉想了很久,起草了无数个电文版本,最终还是敲定了最正式的一封发过去:
『何日归宁?十月十日夜,蒋王庙有盛大灯会,诚邀“白鹤”同志一同赴会。——金钗』
他发完就开始后悔了,心想自己挑来挑去挑了个最次的,不知钟淮廷会不会笑话他。
不过也没事,要是钟淮廷反应不太好,他就可以说这电报是代钟见杉发的。左右钟见杉也是一个人在南京生活,难免会觉得太孤独,难免想哥哥,难免想和哥哥一起过节。
这都很正常。
钟淮廷的电报依旧回得迅速。
『归心如箭,思尔如狂,待鹤北归,定不负相约。——白鹤』
这封回电,苏清雉对着《三国演义》译到快要失语了。
所有的郁结通通消失殆尽。
他觉得钟淮廷在把自己当女孩儿哄。
他一直坚信自己除了喜欢男人,真的是个非常纯正的真男人。
但是此刻他不确定了。
他居然该死的很吃钟淮廷这一套,吃到想尖叫,吃到捂着脸在床上练了一整套飞踢。
钟淮廷不在的日子,每天都变得冗长无比。“21号”只剩下了江成德朱鹤和几个临时的代科长,总务科的事一下子多了起来,苏清雉终于是变得忙碌。但要说快其实也快,回忆起来,过去的每日每夜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繁复的琐事,都是一成不变,日子好像也“咻——”的一下就过去了。
他就这么一直和钟淮廷保持着电讯往来,他每天向钟淮廷汇报着繁琐沉闷的工作,钟淮廷也不厌其烦地听,偶尔也会给他说些上海那边的事……
比如哪个哪个银行又被“76号”炸了,比如军统局又对汪伪实施了怎样的报复,比如解救下了哪些重要人质……
再比如对苏清雉与日俱增的思念。
钟淮廷几乎每条电文的结尾,都要附上这么一两句,再紧急的电报后面也要坠着私话,苏清雉从最初的面红心热,到后来的坦然接受。
他总会想,钟淮廷上学时候读书读那么好,是不是就为了长大后写情信,说起好话来一套一套的,给苏清雉都整不会了。
苏清雉本来以为自己就够不要脸的了,他曾以为钟淮廷是他认识的人里面皮最薄的,谁想到钟淮廷说话,居然还能把他说到不好意思。
太直接了!这么直接简直不像话!
成何体统。
苏清雉叹口气,果真是接受了太多西洋的糟粕思想,连钟淮廷变得轻浮了。
于是他在某日的电文里,言辞批评了钟淮廷的这一行为,谁想钟淮廷知错却拒不悔改,还恬不知耻地质问他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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