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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嗐,她自己的本事教个把孩子满够,我知道她是觉得我一个老头子在外面不放心罢了,想在跟前看着我,也能想起你外祖父来。”
蔺昂也回忆道:“母亲的小楷和工笔独树一帜,刺绣时也能按笔法来绣图样,姐姐好些嫁妆都是母亲亲手绣的,外面贵眷们也都夸赞。”
“嗯,她是大家闺秀的功夫,比爷们更精巧。不过说起来,你跟你姐姐都没学到好处,霜儿她跟程子都是坐不住的,绣了两枝花就跑外面打球蹴鞠,好不容易你大点儿了想教你刻石,字儿还没学会,就拿了我一块儿好石头抠了个四不像的东西。”
说罢两人对着笑起来。周彦学想起他的那件刻了鹿的玉佩,也跟着笑了。岑英抿了口茶水叹道:“哎,真是老了,进来说起的都是些陈年旧事,我眼见亲朋一个个离去,这世上还挂念的也就你们几个孩子罢了。”
老人一回忆总是爱想些伤心往事,岑慕程忙打岔笑道:“闲话了这许久,我去跟厨房说说,该起灶了,备他个八盏十样的。”
岑英听她一说便喊道:“你快止了吧,叫下面去说一声就是,也不嫌冻着,”转头对蔺昂抱怨,“你说说这人,啊?大着个肚子成天上蹿下跳的,哪里像个姑娘家。”
岑慕程觑了一眼,见爷爷脸上不再郁郁,便悻悻坐回来装模作样嘟囔道:“我哪里上蹿下跳了,又不是猢狲,再说我都不是姑娘了。”
“哦,快当娘就不是女子了?你在我这儿什么时候都是姑娘!”
“行,那在我这儿您老当益壮还是小伙子,扯平了。”
“胡说八道,胡搅蛮缠,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行了爷爷,就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知道的词儿多。”
周彦学久不见这样的家常热闹,只微笑看着这祖孙,明明一个耄耋老人一个即将为人母,偏跟孩童一般。收回目光却见身边蔺昂盯着自己,眼中有些犹疑之色,心下微叹,伸手悄悄拍了拍他的手。
不一会儿天黑下来,屋内掌了灯,岑慕程的丈夫朗德也回来了,相互点头便并在一桌吃饭。周彦学见朗德相貌英俊却寡言少语,行为举止间对岑慕程甚至有些恭敬,给她取来软垫,照顾她餐食,心中便有些奇怪,料想是长辈见程姐强势给她挑了个老实赘婿。
餐饭用罢,上了香茶清口。岑英引出话头说了些天南地北的趣事,他们几个小辈纷纷应和,嬉笑热闹起来。周彦学少年游历,五湖四海风光能和着词曲信手拈来;蔺昂驻场沙漠草原,说起些异国风俗也很新奇;程姐早先一直随父兄在江南经商,吴语小调别有乐趣;最让周彦学惊奇的是岑慕程的丈夫,偶尔几个句附和,塞外还是江南,北山还是南海竟都知晓,就是他口音别扭又含混,仿佛小儿学语。
周彦学一边听着岑英祖孙跟蔺昂说着近两年的家长里短,一边从果盒里取了一把开口的核桃松子,剥出一小碟推到蔺昂手边;蔺昂见了便朝他笑了笑,伸手将茶水给他续满。
岑慕程眯着眼在蔺昂和周彦学身上来回打了几转,突然笑道:“文卿端的是一表人才,我在爷爷这里总是行为无方,早前失礼了,再向你陪个礼。”
“言重了,是程姐待人赤诚,不拘小节。”
岑英问道:“你又作下什么好事?”
岑慕程爽快笑道:“刚一见文卿心生欢喜,说了句要纳他做婿的戏言。”
朗德闻言手在半空顿了一顿,而后无声将酸甜的蜜饯果子端给她。岑英啧了一声:“你呀,这江湖匪气是一辈子也去不了了,我非要等着看看从你肚子里钻出个什么样的娃娃来!朗德,你也别一味纵着她,听到没有?”
朗德面上隐约显出个笑,低头小声说了句:“我管不了她。”
岑慕程看了他一眼,顺手捻起个果子小口嚼着,也小声道:“你又没试,怎么知道管不了我。”
岑英有些耳背,并没听见,转头对蔺昂和周彦学说道:“对了六哥儿,你看程子耽误了几年如今也要当娘了,你姐姐家眼见又要添丁,你们俩年岁都不小了,确实也该成家了,可有中意的?”
“有。”
“没有。”
房中乍时一静。
“哦?”岑慕程兴致勃勃问道,“六哥儿竟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你近年一直在外,莫不是瞧上了什么将门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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