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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要随父而去。
是这一眼遥观叫阮雪音确定那姑娘对上官宴有情。
尽管说了些什么,以她距离根本听不见。
“再见时公子应有娇妻在侧,儿女绕膝了。”避众人耳目,温抒静声。
“应该不会。”上官宴笑答。
“公子在等人?”
上官宴但笑不语。
“是竞姑娘么?”
上官宴仍只是笑。
温抒亦微笑,“祝公子称心遂愿,抱得佳人归。”
“温小姐亦然。保重。”
因有禁军开路随护,这场相国卸任实是浩荡的。纪桓与温斐最后向顾星朗长拜,双双身起,相对抬手互道一声“请”。
“今日无雨,也非三月七,如此情致,却叫人忍不住唱诵。”眼看离人转身,顾星朗忽开口。
二位长者皆顿,对视,旋即回身,纪桓微笑:“君上先请。”
顾星朗也笑:“老师与温先生来吧。”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阮雪音头回听纪桓唱诵,颇觉惊艳,浑厚嗓音入天云坠大地,引回响不绝。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温斐声低些哑些,或因百日软禁伤了根本,却是余音绕耳破琳琅。
“温先生保重。老师,保重。”顾星朗抬双手交握,平伸至远,躬身下去。
对面二人忙也揖,躬身更下,总算低于主君。
马车载行囊,起步颇沉重。纪桓上车后没再动窗帘,极轻的烟尘随车轱辘转动荡开,君王伫立亲目送,也是罕见深恩。
纪晚苓忧思难解,怔望人车远去许久未动,淳月一直握着她手。
直至人车不可见,烟尘共春绿晕成迷蒙一片青黛,她抽手出来,转身赶上顾星朗方转的身势,抬手臂,挽上他手臂。
顾星朗显未料及,脚下一顿,旋即恢复慢行。纪晚苓轻笑:“臣妾失仪。但堂堂祁君,总不至于被嫔御缠胳膊吓得走不动路,更不至于当着这么些人,将臣妾的胳膊甩开。”
这是一条笔直道,半里外御驾停驻处,阮雪音正拨着一隙帘在看。
“君上放心,此刻举动,不为挑事更不为惹佩夫人生气。以她胸襟格局,该也不至为这种事生气。”
“有什么话,回去说。”顾星朗低声,“晚苓。”
“回去我就问不出来了。回到那座囚笼,纪晚苓又要变回纪晚苓。”
两人走得异常慢,尤其一向端持的瑜夫人这般依偎君上身侧,倒叫余下众人不敢跟。
于是万般皆止,空中俯瞰,众人与御驾上阮雪音之间只剩青白两个小点在移。
“我想过一万种家门生变的可能,父亲权盛震主引忌惮,兄长少年居高惹麻烦,甚至纪齐军中闯祸、竞庭歌弃祁投蔚。我想过一万种可以被安插的罪名,天长节夜宴时,信王乱局谋逆时,每回合都心惊胆战只怕这一次便要大患将临。都没有。父亲不曾行差踏错,纪齐甚至在霁都或有乱当夜护送淳风殿下往夕岭,君上还好好坐在龙位上,却,逼得相国致仕,叫骨肉至亲天涯相隔,父母不得享天伦之乐。臣妾敢问君上,这便是忠诚的百年高门必须要承受的结果么?哪怕只有功没有过,就因君权至上不容丝毫威胁,繁树便必须要被削枝拔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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