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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祁北较十二月末的封亭关是暖多了。可她心中荒芜,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慰。

只有阿姌即将与父亲重逢这一件事叫她快慰。

“沉疾。”该过了丑时。

沉疾初时没听见,反应片刻回半个头:

“醒了?”

没睡。不必说。“我觉得有点儿冷。”

沉疾扬眸四下一望,顾星朗还没出来,千军万马大睁着眼赶路。

他有些踟蹰。

“随口一说,不必张罗。”顾淳风轻声。

“要不到前面来?前面暖和。”

太含蓄又足够明确的一句邀,顾淳风都能想象出他半猪肝色的脸。

“别了。沈大人还要统帅千军,太不成样子,有损你威信。”她认真说的,带了笑意,没半分揶揄。

“什么威信不威信的。”沉疾低声,又咳,声更低,“一个男人爱护妻子,也是天大的表率,不亚于战场上博功勋。来吧。”

第490章 知彼

关外冬夜浓,竞庭歌策马往金玉驰,很快扎进一整片褐甲崟兵。

车在队伍居中,阮仲在前部,竞庭歌极目眺了眺,暗忖那倒霉家伙怕是真没看见顾星朗上车?

不会。哪怕他自己没看见,总有兵士禀。就像此刻,她披散着头发一身银甲穿队伍,人人都知她是谁,人人都默契相让,也必有人上前禀。

她再忖半刻,一转马头直直朝阮仲的青駹马驶去。

“顾星朗大摇大摆上了金玉驰,崟君陛下倒不管。”

已经是后半夜,阮仲却似无倦意,目色极远落在前路雾霭间,看不出情绪。

“陛下不会就此放弃了吧?”

“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完。然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恼了啊。”竞庭歌抿嘴笑,煞有介事点头,“是该恼。可话又说回来,我不诓你,你就不会走到今日这步了?”

阮仲不答。

“不会了么?”竞庭歌不饶,转头亮着大眼睛看他,“成为国君,与顾星朗势均力敌,不及躲在梓阳城锐王府碌碌一生?”

“所以我该谢你。”阮仲顺此话接,面上却更淡如关外雾霭,“凭一个空中楼阁般的谎促我改了命途。”

竞庭歌不在意对方言由衷否,握着缰绳不自觉挺直腰背,颇自得,“客气。看陷在泥沼里的人一步步踩上云端是我平生所好。这话从前跟你说过吧。”

她也眯眼越过重重兵甲看夜雾,

“无意冒犯,陛下莫恼。我自己也是泥沼里的人,也想上云端,受万民景仰被万世铭刻。你比我容易太多了,你是男子,且所在泥沼就在云层下不远。阮雪音次之,劣势只是身为女子这一层,可她没有上云端的心。我最麻烦。”

显然没说完。但她停了,再起话头时撇开了关于自己的话:

“我们三个很像,都不活在那个热闹人间。哪怕如今步步踩云梯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到了至高处,比如你——老师说人是不会真正改变的,正因为过往从不白费,我们才是今日的我们。我们三个是一种人,顾星朗、慕容峋、纪晚苓、顾淳风,他们是另一种人。”

褐甲的崟军渐缓,越来越远,留得阮仲与竞庭歌静声相谈。

“很气吧。我看了也气。”对方持续不作声,她只得继续。

阮仲知她是在说顾星朗同纪晚苓那一抱。但他不信她气。

“她也不好过,我确定。”

是说的阮雪音。阮仲凝神。

“她只是不说,不表现出来,不对顾星朗承认更不会为此发难。但她会退。今日她就悄往后退了一步,以后每发生这样的事她都会退,直到退得足够远,远得应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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