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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了些表情,轻笑道:“侍中这话说得荒唐。王御史是在街边酒肆偶遇的许将军。许将军醉酒失言,与友人吹嘘,当众辱骂陛下,盛赞胡人勇猛,堪称大逆不道。王御史与其发生口角争执,好言劝谏,不料反惹恼将军,许将军抽刀欲要当街行凶,王御史自然只能慌乱窜逃。一追一赶间,许将军脚滑,不慎摔了一跤。手中刀刃刺入自己心肺,当场殒命。实乃意外。”
苍鬓男子不住点头,最后问:“那许将军的尸身呢?”
魏凌生遗憾叹息道:“王御史自知罪责难逃,自缚双手,投案认罪。许将军的尸身暂存于府衙,可夜里不知怎么,衙门后院忽然起火,仵作尚未能及时验尸,许将军的尸体便被烧没了。”
苍鬓男子仰起头,怅惘道:“许将军上任不足两年,不想便命丧恒州,可惜啊。”
魏凌生跟着感慨说:“边州便是如此,常有意外。不是谋财之地啊。”
“纵火之人逃遁入都督府,府衙官差一路追去,未缉得罪犯,倒意外搜出许将军的诸多罪证。”魏凌生挺起脊背,掷地有声道,“许平贪污冒饷,强占民田,挠政行私,亏恩剥下。竭民之膏血,填求之无厌。本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望陛下念王御史之忠义,减其罪责,从轻发落。”
苍鬓男子气笑道:“好好好!一八品小官,敢杀边州都督,还有御史大夫为之求情!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魏凌生面不改色道:“何不说,是一忠君之臣,杀一奸佞滥官呢?”
苍鬓男子眸中凶光大盛,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侧身睨向魏凌生。
魏凌生目不斜视,不为所动。
现场陷入一阵死寂,直至一官员出列道:“臣请命,审理此案。”
年轻君主疲惫道:“好,那就劳烦卢尚书。”
已是正午,天空一碧如洗,日光赫赫刺目。
连着冷了几日,今日回温,京师又是一片燥热。
魏凌生走在人群中间,唇色惨白,面容憔悴,与身旁臣子小声交谈。
苍鬓男子不急不缓地走在后头,抚掌笑道:“曾以为王爷与宋回涯是同门情深。是以当年王爷落难之时,宋回涯还曾孤身赴会,千里相送。如今宋回涯尚尸骨不明,王爷便急于立碑。不出一日,就有人替您不平,出手杀人了。倒像是王爷在盼着自己师姐死啊。再真真假假地病上一场,如此不损自己仁义之名,便能铲平眼中祸患。”
魏凌生置若罔闻。
“那位王御史,究竟是个什么高人?能当街与许将军追逐打闹,让他不慎自戕身亡。许平再无能,好歹也是个武将,醉酒后会追不上一个文官?”苍鬓男子唏嘘道,“宋回涯九泉之下若是知晓,自己一条命可换一州都督,还有一位监察御史的前程做添头,不知该作何想法?是欣慰,或是心凉呢?该不会她执意前往无名涯,也是听人指示,一心赴死?”
魏凌生步伐不算稳健,稍稍放缓。边上臣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恨不能架着他快跑上前,以早些脱离这些是非争议。
苍鬓男子身侧一武官接过话头道:“都说江湖最讲快意恩仇,可下官却曾听闻,江湖中也不乏背信弃义之人。为一己私利,手足、亲朋,皆可以化为手中刀刃。那些还不过是井底之蛙,所见不过是碗口之大,争夺不过是蝇头小利。若是他们能窥见庙宇之高,得见天地之阔,什么仁义道德,就都只剩嘴上厉害了。王爷一看便是能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天下何人不可欺?区区师姐……”
魏凌生忽然止步,转身朝二人走了过去。
边上几名臣子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靠去,各自立在二人身后,等着劝架。
至于打,那是半斤八两,都挨不了两顿揍的。还是罢了。
武将以为他是被踩中痛脚,所以才返身回来,与他对视之后,才发现他目光澄澈,无波无澜,不像是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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