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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在众人簇拥之下,有两骑打马而来,为首的那一人正是那位传奇的琅琊王六。
他领着一队轻骑,骑一匹高头大马,武康县令于芝则乘另一匹枣红马随行在侧。
见到王道容的第一眼,众人都忍不住沉醉于男子的温和俊美。
他乌眉入鬓,鼻梁高挺,眼若春水,肤白如雪,濯濯如春柳玉树,皎皎如繁星丽天,皓月当空。
琅琊王六,果真名不虚传。
而令众人愈发热情激昂的是。王道容的唇角总含着一缕春风化雨般的微笑,待人接物极为温和。
有个年纪小的孩子冒犯到他面前,险些冲撞了马匹,他也不生气,主动翻身下马搀扶他站起,又轻轻拍他身上灰尘,柔声问他:“可摔痛没有?”
有老人颤颤巍巍步出人群朝他行礼,王道容的态度也极为恭谦柔顺。
见过不少眼高于顶,鼻孔看人的世家子弟,一时间,武康县百姓人人都要为他清疏雅致的风姿倾倒了。
慕朝游站在人群中,怔了一怔:王道容他——变化很大。
眼前这个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男子,几乎叫她认不出来了。
是六年时光飞逝,岁月当真令他谦卑温驯,还是这不过又是他伪装的表象?
不知是不是心灵上的感应,原本正温声与县令交谈着的王道容,倏地抬起了脸。
他无意间的抬眸一瞥,乌眸深而浓,如春日漫池的薄冰,掩藏得很好的冷淡从微翘的眼角一晃而过。
慕朝游心中一凛,哪怕明知她面前乌泱泱的,人头攒动,王道容不可能看得到她,她还是不禁含胸缩背,将头又往下埋了几寸。
县令于芝觉察到王道容的心不在焉,不禁问:“府君?”
王道容下意识莞尔一笑,轻轻瞬目:“嗯?于县有何见教?”
为何方才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安?是错觉吗?王道容大感不解,心中暗忖,表面上却仍不动声色,莞尔与那武康县令虚与委蛇。
于芝喟叹:“若非府君昨日领兵来援!解我武康县之危!小人哪得今日与府君并马同游!琅琊王六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吶。小人今夜已于县廨为府君设下几方庆功宴,万望府君赏光。”
王道容听了这一席奉承,也只不痛不痒,柔柔地笑着说:“于县言重了。”
于芝登时有些无言。
旁人都当这位琅琊王公子,是个含章素质,冰絜渊清的人物。
于芝看来,这王六的确光而不耀,静水流深。真真的如水一般表面风平浪静,一派脉脉的温和,实则深不可测,叫他实在无从下手,大感苦恼。
当日乱军还没攻破武康县,他便携着家小悄然弃城而逃。
如今王道容领兵夺回了城池,派人请他归城。于芝自知自己身为武康县令,不战而逃,德行有亏,罪责难免。
见到王道容的第一眼,怕他问责,心里始终惶惶不安。
为了拉拢他,他特地准备了一箱箱珍奇绫罗,又送他五个国色美女。
哪知道金银美色当前,王道容却不为所动,反应极为淡泊,派人连人带物给他送了回来。
他心中不安上门,上门请罪,王道容竟长叹一声,反过来温声细语地劝慰他说:“于县不必多虑,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南国做事,为陛下分忧,为天下生民百姓立命。乱军来势汹汹,于县一时行差踏错也是人之常情。暂且宽心做事,以待战后罢。”
那澄澄绿水般的眼波瞧着人感情真挚,言辞恳切,直将于芝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话说得暧昧,于芝心里也晓得他这是要他专心办公,将功折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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