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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只空空的信封,他望着细柳,看她乌黑的发髻,上面没有任何饰物,只有她腰间仍旧挂着银色的腰链,片片银叶闪烁着冷光。

她的眉眼有些不一样了。

就好像在燕京槐花巷里的那个院中,他也曾短暂窥见过她眉眼的诡秘变化。

“对不起。”

夜雨声声,细柳忽然听见他说。

她眉头微皱了一下,她再度看向几步之外的陆雨梧,密光州的寒冷仿佛浸透了他的骨髓,他如一座积雪的山立在昏昧的光影里,清寒笼罩他,但望向她的眸子却积蓄着如日光般的温度:“我答应过你,无论我在哪里,三月一信,初一为期。”

“可我食言了。”

他走近,垂着眼帘看她:“我不是故意要食言,是我……”

他忽然顿住了。

细柳眉眼间那点微末的温度却骤然消散,她脸上一点情绪也不剩,仿佛全然陌生似的:“你果然认识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本就是一个健忘的人?”

细柳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记得什么约定,也不记得你这个人,还是说……”

忽然间,她凑近。

深色的长巾遮住了她半张脸,唯独露出来那双眼睛亮若寒星,她的气息轻拂过陆雨梧的颈侧,他眼底晦暗,涟漪微泛。

细柳却忽然错开眼,侧过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纸,上面的两行墨字已被茶水洇过,有些斑驳。

“你来告诉我,”

檐下灯笼的光被隔门切割成昏昧散碎的影子,投落在她被长巾遮掩的脸上,她轻抬眼帘,凝视着他:“我们之前,该是什么关系?”

第91章 惊蛰(二)

夜雨敲打隔门,滴答作响,碎光斜照细柳脸上,轻盈的纱巾被风吹动,底下面容隐约,她以一双波澜不惊的眼审视他。

但他站在那里,起初岿然不动,一缕湿润的乌发散在肩前,碎光如粼波,点缀他苍白的侧脸,他眼睫轻动,始终迎着她看似陌生的目光,那双眸子盛着昏昧的光影,像是要透过她脸上的长巾洞悉她的所有。

这一刻,细柳眼底神光微闪。

忽然觉得好像被审视的,成了她。

他淡色的唇轻启,像是要说些什么,但细柳率先转过脸:“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要知道。”

那只狸花猫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猫叫声填补着他们之间忽然的静默,陆雨梧看着她俯身将猫一把捞到怀里,他想说的话都咽回胸腔,好一会儿,他将一旁架子上银灰色的圆领外袍取下来穿上。

细柳便也靠在椅背上,看他系好衣带,满室狼藉,他却安然自处,昏暗的烛影里,细柳见他抬起右手,手指才触摸到衣领处的玉珠扣却又忽然一顿,他很快换了另一只手,手背苍白单薄的皮肤底下,漂亮的筋骨分缕绷紧,修长的手指捻住玉扣,稍稍用力。

“方才在檐上的人,是来盯着你的?”

细柳还在看他的手,却忽听他开口。

她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淡声:“汀州乃是非之地,你不该来。”

“我知道。”

陆雨梧扣好衣扣,垂眸想起今日接风宴上以孟提学为首的种种试探:“庆元一省的盐业便相当于一半的帑银,庆元盐商以汀州盐商为首,世代承袭,以至于此地官商之间千丝万缕,密不透风,朝廷清理庆元盐政多次,亦未能除其根本,而我来此,等同于新扎进来一根钉子。”

“你真觉得自己就只是一根钉子那么简单?”

细柳重新抬起眼帘,看见他走到那一张书案前,将一支蜡烛凑近案上的烛焰,她打量着他颀长而挺拔的背影:“钉子而已,拔了就是,这样的事他们没少干,但你陆大人却不一样,他们想拔了你,却又怕你扎了他们的手,你如果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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