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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记得那条竹林幽静,晦暗斑驳的光影,他其实那时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异样是因何所致,不正常的东西催生的欲望他可以生生地捱下去,至少回来惠风台的这一路上,无论遇见任何人,他都可以强装无恙。

只要她不在眼前,他就可以克制得很好。

可偏偏最开始,

她的手,她的声音,她的眼神,都刻在他的欲望里,催生他片刻失神的意动。

陆雨梧闭了闭眼,眼睫轻微地颤动。

姜变原本还想问,但视线落在他端着姜茶的那只手,皮肤透着冷感的白,手指尖却是有点发红的,指腹像是被水泡过似的,有点发皱。

再看地上没干的水痕,他明白过来:“姜茶你多喝两碗,待明日出了明园,回去再看看大夫。”

“我猜得到姜寰他打花若丹的主意是为了什么,”姜变的脸色有些不好,“花砚虽死,可他在庆元巡盐御史这个位子上七年,雪白的盐也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何况他花家在白苹之乡也算是个积淀百年的氏族,花家有钱,花若丹的那些叔伯兄弟也都在看着她呢,她的选择,决定了花家所有人的选择。”

花家在白苹是有大名望的,但如今不比旧朝,世家不能像从前那样高傲,他们必须向皇权低头,但低头并不意味着消亡,他们积蓄着富可敌国的钱财,也悉心培养着自家的子弟,努力掌握着他们可以掌握得住的钱与权。

姜寰并非是昏了头才出此下策,相反,他很清楚他自己应该争取什么,不择手段也要争。

因为他与姜变,从没有兄友弟恭,往后也只有你死我活。

“可我却还有些想不通,”

姜变拧起眉头,“姜寰递给细柳姑娘的那杯酒,又是什么意思?难道……紫鳞山?他想打紫鳞山的主意?”

无怪姜变这么想,他实在知道他那个二哥姜寰虽算好色,却也并非是个满脑子除了颜色就什么都不剩的人。

而细柳身后只有一个紫鳞山。

可姜寰……为何要打紫鳞山的主意?

房中灯烛闪烁,陆雨梧几乎半隐在一片阴影里,他面上神情不显,但自他最初察觉出那杯酒的异样之时他胸口便盘桓着一股愤怒,他抿了口姜茶:“修恒,你可有想过紫鳞山这样一个隐秘山门,在江湖不显,又凭何立足燕京?”

姜变眉心一跳,心神仿佛被人一手攫住:“你的意思是……”

“紫鳞山不在江湖中显露真容,却总游离于朝廷内外,看起来它似乎与朝廷里哪些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这么久的时间也够你将朝廷里的人查个底掉,你查出什么了吗?”陆雨梧看着他。

姜变摇了摇头:“就连你的细柳姑娘,也像个没有过去的人,我只知道她当年在教坊司杀过人,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听见一句“你的细柳姑娘”,陆雨梧顿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去,嗓音沉静:“你会知道她在教坊司中杀了人,是因为她根本没想藏,所以你查得到,但其它的事呢?紫鳞山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到毫无痕迹,不然它此时就不应该这样默默无闻,而早该响彻四海了,除非它本身就必须要藏在暗处,静默地注视着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天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权力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满朝廷的官员早被姜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甚至还怀疑了一下面前好友的祖父,那位大燕的首辅。

若不是陆证,那就只可能是……

姜变仿佛瞬间贯通了什么,他浑身一震:“秋融……”

哪怕是首辅,也不可能让紫鳞山在风雨中静默无声,遑论插手朝廷中事,它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江湖门派,因为它从来不在江湖。

它是皇权的附庸,是有别于东厂与知鉴司,蛰伏于晦暝风雨下的第三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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