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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缝隙,不知已积了多少层皴,只消拿手轻轻一搓,就要滚出一大条泥卷。

一束光从最上面的狭缝间照进来,投在囚室一角,无数细小的灰尘静静漂浮着,随着这一道狭窄的光束,一点点向上转去。

不知过了多久,光转到了那人脸上,他眉头皱皱,睁开了眼,向着窗外瞧了一瞧。阳光正照进他眼睛里,映出布满血丝的眼白,和一双棕色的眸子,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稍稍避开。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狄震。

这一年多来,狄罕病重,狄震总摄夏国一应国事,虽然名为储君,其实已是半个国主。如今他兵败被俘,雍人即便不以对亡国之君的礼仪相待,哪怕稍降规格,也当差几个仆从服侍。

不料雍人不仅未曾派来仆从,反而还将他下狱,多日来不闻不问,显然并不想他好过。囚室只最上面开了个小口,每日过午之后,日头一矮,屋中便漆黑一片。屋中几无陈设,甚至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捧干草,勉强能垫上一垫,隔去地上湿气。

狄震却并不领情,避开干草,岔开两腿,箕坐在地。他身上这套衣服始终不曾换过,还是被俘时身着的那套,脏污处已结了块,将衣服板得发硬,血迹已变成暗紫色,不时散发出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他早已习惯,只做不觉。

当日在金城城外,他身上连中三箭,虽然都不曾射中要害,箭镞却也在皮肉中埋入甚深。后来雍人倒是派军医给他瞧了瞧伤,可军医哪肯尽心?只替他接好断骨,拔出箭来,草草处理了伤口,拿布一扎便算完事,连药草都未敷上,更不必提为他尽心剃去腐肉。

伤口不经处理,过不两日便开始化脓,幸好正值隆冬,好歹没有传出什么腐味。刚开始他还能勉强行走,但随即伤口溃烂,脚一沾地,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心知若是就这么拖下去,恐怕两条腿都要不保,于是呼喊雍人为他诊治。不料看守的兵士见他尚有力气,看来受伤还不致命,竟对他置之不理。

狄震知道这是雍人在故意整治于他,说不定还是刘瞻授意——那日影十一在雍军十数万大军之中俘虏了刘瞻,让其颜面扫地,只差一步就能放脱自己。只可惜最后功败垂成,没能遂意,不过也不失为得意之笔。雍人越是报复于他,便越说明刘瞻气急败坏,他思及此,这些许疼痛,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可仅凭着心中得意,毕竟养不好身上伤口。他见两腿肿得愈发厉害,左手也渐渐不能屈伸,只得设法自救,同看守的士兵费了半日口舌,只讨来一把钝刀。几个士兵守在一旁,紧盯着他,唯恐他自尽似的,可要他们帮忙,他们却又不肯,狄震心中一哂,不屑言语,想自己剔去腐肉,却犯了难。

他左手中箭,右手又被张皎折断,均吃不住力,思来想去,没有其他办法,最后只得拿牙咬住刀柄,弯腰低头,自己剔向手臂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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