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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瞻瞧见屋里两个宫女,一个正急步朝着自己跑来,想要收拾这一地碎片,看见自己,微微一愣,连忙行礼。另一个从一旁桌子上又端来一碗药汁,低眉顺眼,两手递出去。
刘瞻顺着那碗递出的药汁看去。床头半靠着一人,半边头发披散开,一绺一绺垂在脖颈、腰间,剩下半边勉强歪在头上,像是活物一般,正一下一下颤动。一丛丛黑发中间,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惨白的脸,在这张脸上嵌着两只通红的眼珠,和那日被海东青扔下的野兔临死时大睁着的眼睛一般无二。
这两只鲜红的眼珠咯吱吱一转,转向了他。
“太子,是太子来了吗?”
眼睛的主人扬起脸,从床上站起,支棱着两腿向着刘瞻走出两步,抬手朝他脸上伸过来,脸上神情三分像哭,七分像笑,两眼紧盯着刘瞻,像是两把血刀子。
“母妃,”刘瞻站在原处不动,“是刘瞻来了,不是太子。”
“净说胡话!”他母妃萧氏作势一板面孔,随后又展颜微笑,好像十分甜蜜,又朝着他走出两步,“你不是太子是什么?今日立储大典,你可好好威风了一番,现在却来寻娘的开心。”
刘瞻沉着脸,“我是刘瞻,不是太子。我大雍的太子乃是彰弟,娘糊涂了。”
萧氏双眉乍然立起,面目一瞬间现出几分狰狞,可随后她脸色一变,又露出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微笑。她抬手甜腻腻地从儿子绷得石头般的脸颊抚过,“瞻儿怎么会不是太子呢?”
她的手因着一向保养得当,手背嫩滑白皙,好像白玉一般,手心却疤痕密布,如树皮一般粗砺。
刘瞻面无表情地站着,任那截冰凉的白色树皮从他脸上缓缓擦过,半边身子涌起鸡皮疙瘩。他咬着牙,从牙缝里一字字又挤出来了句,“我不是太子。”
萧氏神色一僵,随后那张脸上的柔情就像剥落的壁画般一块块地掉了下来,露出后面生铁一般的青色。
“你就是太子!你不是太子是什么?”她提高了音调,瞪大了眼睛,一把攥紧了刘瞻的手臂,额头两侧绷起数根细细的青筋,张着赤红的两眼紧盯着他,尖声叫道:“娘说你是太子,你便是太子!便是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你都是太子!”
“够了娘!别发疯了!再过一千年、一万年,我也当不上太子!”
刘瞻再难忍受,猛地挣脱开来,也大声朝她吼了回去。他似乎站立不稳,甩开萧氏手臂之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两步,倚靠在门边上,两手捂住了脸,片刻后拿下来,露出里面乌云般沉郁的两只眼睛。
宫人搁下药,弯着腰上前,小心翼翼地道:“今日典礼,主妃心情不好,这才……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
刘瞻自知失态,更知道他方才这句话,用不了明日便会传进旁人耳朵里,让他们好好瞧一番热闹。他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寻了把椅子瘫坐在里面,支起手肘撑住脑袋,胸口不胜烦闷之至,随手抓起案上的药,猛灌进自己嘴里。
“娘,你不喝,儿子替你喝了。”
萧氏被他方才这么一吼,好像清醒了几分,脸上的狰狞收起来,露出了些哀怨——这是刘瞻这么多年来,最熟悉不过的一幅神态。
当年之事,他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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