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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旁人或惊或疑的目光,他直接开口,不再将声音只压低在自己的心中,迎上那些人的面孔,脸色是极平静的淡然。
说到底他也不是什么平庸的性格。与王安石的交情和对天幕的尊重,能够让他安静地听着后世的论述,却不能让他全然放弃心中的想法。
宋代士大夫好议论的风气,此刻在司马光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好似在回答他一般——天幕继续着它的发言。
【是,诗赋虽然考察才华和创造力,却有着容易不切实际的弊端。
然而策论经义,难道真的有好到哪里去吗?
它看起来是比诗赋更为实用,但是本质难道不就像我们为备战考试,多年训练的议论文一样,到了最后往往学的不过是模式套路,听得是老师多少年总结下来的破题技巧呢?
毕竟,一般人,尤其是一个没有条件深入全天下社会现实,甚至可能都没怎么深入过自己本地社会的人,怎么可能针对天下所有的问题都能够做到入木三分,鞭辟入里呢?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又或者说,实践是意识的来源。
柳宗元的《捕蛇者说》,虽然形式上只是散文,然而其对黑暗现实的揭露之辛辣,足以让每个读者看完后难忘那苛政猛于虎的感慨,其犀利尖锐,有如锋芒万丈,足以劈开千年时光经久不衰。
但是如果柳宗元没有被贬到永州,他没有亲身处在那样一个当时偏僻荒凉的地方,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也许真的存在的蒋氏,更没有见过那些“蒋氏”背后无数类似的悲剧,他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呢?
一个平生也许都在旁人为他遮蔽住风雨的安稳环境中成长的士子,怎么可能真正写得出极具实用意义的策论呢。】
“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人群中,有官员盯着天幕的叙述,缓缓将这句唐朝明相张九龄的名句吐露,其内涵与后世人话里话外的本意不谋而合。
尽管这句话背后张九龄意图粘合中央地方的努力,因为李隆基的晚年昏庸而最终付诸东流,自安史之乱之后唐朝分裂之态已成定局。
然而这句话本身所蕴含的政治智慧,是能为宋朝统治者所理解,并且继承的——尽管是某种微妙灵活的潜规则。
后世人只是将这个准则的范围进一步扩大,虽然让他们更多一层思考,却也没过多的惊讶。
就连提出异议的司马光,此刻听完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默然拧着眉,依旧摆着一张神色不算太认同的脸。
【所以科举只是一种粗略的选拔性考试而已,从这个角度来看,它考什么都没有关系。
甚至于明清最为人诟病的八股文,被人冠以束缚了社会思想活力,导致近代没能赶得上科技革命迎来了最惨痛时代的罪名讽刺了千年,至今仍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是,它有错。
可是细究八股的核心,作为公务员选拔考试的要求,它讲求代圣立言,讲求一种固定的,方便人一眼扫清楚文章结构主旨的方式,说白了考察的是一种规范性。
尽管现代申论将自己的起源和借鉴宣称定位在了策论,可是看一看它的要求——不能凭主观好恶选材,尽情张扬个性进行放言宏论。
唔,确实。毕竟其实策论也不能太嚣张放肆,得去揣测眼下需要的是什么样的言论啊。
公文写作确实向来需要稳重中立一点。】
“申论?”
王安石捕捉到了那个陌生的名词:“它和策论,以及那什么八股,难道有什么差异吗?”
尽管也有可能不过是后两者的改进版本,微妙的直觉却指引着他进一步深思。联想自己之前的想法,王安石再度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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