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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形如山,穿一副青线金甲,戴虎纹兜鍪,荀靖之对他的长相和甲衣都不感到陌生,他从城墙上望见过他——
守了江陵郡城三个月的敌军副将、伪秦皇帝的外甥,沮渠义从。
沮渠义从的父亲是围困江陵的主将。
沮渠义从的战马已如发疯一般跑开了。他既然不骑马了,大喊了一声:“下马!”对身后一同跟着他来的人下了命令。他说完并不回看他们,而是直直盯着赵弥身后的荀靖之,低头行礼,讽刺地笑着叫道:“高平郡王。”
赵弥的箭筒里已经没有箭了,他的刀被荀靖之扔了出去,他只能捏着一个士兵的普通铁刀,挡在荀靖之前面。
赵弥绝不会让开。
荀靖之也盯着沮渠义从。
沮渠义从知道荀靖之等人的手中没有箭了,因此也不拔自己的刀,他已经默认自己是赢家了,一只手里只提着灯,一只手从怀里拿出来一支笛子——准提,说:“吹准提笛者,是我父,我父通音律。高平郡王,我父笛曲如何?我敬佩你死守郡城,向你行礼,今日将耳给我,我将你耳与准提同埋。”
荀靖之说:“令尊可是有心事么?彻夜未眠,吹笛直到天明。看来是恨我江陵不肯归降。今日入夜后,令尊或许又要吹彻笛曲了,因为,江陵依旧不降。”
沮渠义从听完哈哈大笑,说:“是、是,那夜我父,闻第五岐死,喜悦欲狂,彻夜吹笛。今夜我父,将一再彻夜吹笛,皆因郡王之头,将悬挂大秦纛上——我父又喜悦,夜不能寐!!”
他瞥了荀靖之身前的赵弥一眼,当他是一片羽毛、一粒泥尘,昂起头对荀靖之说:“听闻郡王有心事,为我白头。郡王摘盔,使我一见白发,我让郡王三步。”
赵弥朝着沮渠义从吐了一口唾沫,说:“呸!!不要脸的东西!”
沮渠义从看也不看赵弥,对荀靖之说:“高平郡王,你与我打,我不与蝼蚁打。你头样貌不错,你能守城,我割你耳,一耳埋于准提之侧,是敬意;一耳长久持于手中,是欣赏。我能杀你,得你头颅,是大喜悦。”
荀靖之说:“我的头长在我的脖子上,王爷怕是取不到。”
沮渠义从一直直直盯着荀靖之,目光凶狠,其中也如有火光燃烧,他说:“你与我单独打,你死,我放你身侧兵士活。你活,你护下他们,如何?”
赵弥回头看了荀靖之一眼,眼神中满是让荀靖之拒绝之意。
荀靖之擦去了杀生剑上的血迹,抬头看向沮渠义从,说:“你将准提给我,我答应你。”
沮渠义从拿着准提,如给狗投掷骨头一般,将准提扔到了自己的脚下。
他说:“捡。”
羞辱。
赵弥恶狠狠地盯着沮渠义从,沮渠义从又笑了,他终于对赵弥说了话:“村狗欲吠。狗若落入我手,我将挖尔之目、剥尔之唇。”
赵弥要替荀靖之去沮渠义从身前捡笛子,荀靖之拉了赵弥一下,让他不要往前走。
他拿着杀生剑,向着沮渠义从走了过去。
沮渠义从提着灯等着荀靖之朝他走过来。
荀靖之弯身,捡起了准提。
是准提。
的的确确是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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