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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队伍中有个胆子大的,敢来回头望望,那现下这副场面,定叫他终生难忘——
一红衣玉冠的风流青年,右臂搭在花轿窗牖上,修长的手指挑起半边轿帘。鬼火青幽,漂浮在他肩头,苍白的脖颈拘束在立领里,而那从耳垂向下,一直蔓延到衣领深处的团簇竞放的牡丹纹身,却显得越发妖异。
可惜,这样一张艳绝的面皮,却长在了孤魂野鬼的脸上。
过山门后,一路上就只有闻卿,以及花轿里的新嫁娘了。
昆吾山高逾千丈,山门禁制设在百丈的海拔位置,因此他们还需再行千丈,才能看见那隐在风雪间的山神观。
不过这对于凡人来说遥不可及的路程,闻卿只需使个缩地成寸的法术便能立刻到达山巅。
可是,他却并不打算立刻把新娘带回道观。
“娘子。”他又喊,只觉得凡人的这个称呼着实有些趣味。“娘子”二字缠在舌尖,会叫人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像是含着什么得来不易的珍宝似的。
花轿里的新娘自然没有理会,但闻卿又自顾自接道:“娘子着实与本座从前的新娘不同。既不听你哭闹,也不见你求饶,莫非娘子不怕我这山中恶鬼吗?”
花轿吱吱嘎嘎地摇,轿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身子,从那半掀起的轿帘里飘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妾身既嫁作山神妇,便要尽心竭力侍奉夫君。哭有何用?”
虽然极力捏着嗓子想要憋出女儿家的清丽音色,但闻卿仍旧听出那嗓音里隐含的金石鸣响,语调拿捏得又软又娇,若非此前闻卿亲眼看见了他那毛绒大尾巴,只会觉得轿子里是个哭哑了嗓子强装镇定的小娘子。
有趣。
他愈发好奇牙雕小贩口中这只凭一张脸就能骗吃骗喝的青年,到底是怎样一副俊俏模样。
只是不知这只连尾巴都不知道藏好的妖,究竟和谁借了胆子,才敢向他一介大乘境界的鬼修寻仇?
一路上,闻卿只挑最抖最难的山路走,过盘山道,钻山中隙,七拐八折,忽而骤停,忽而疾驰,那轿子里也叮叮咣咣响个不停,可他始终没听见小妖的半句抱怨。
倒沉得住性子。
闻卿天南海北地问,“新娘”也都费尽心力地胡诌。这一路走来,虽然明知小妖说的都是假话,但闻卿也总算弄清了之前传闻那山神显灵和这男扮女装的替嫁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自七月初七那一晚开始,朱日默家的小女儿便总是在闺房角落看到一抹艳红的人影,那影子像是从墙里爬出来的,只露出半个身子,却有两条右手、两只右脚,怒张的十指甲盖乌黑,瞪着一只猩红的眼,每当小女儿与那影子对视,便能听见无数尖锐的嚎叫。
朱日默将十里八方的巫婆、方士都请到家中,可是折腾了五日之久,那小女儿撞鬼的症状却越来越严重,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却有一灰袍老者一拍脑门,说莫不是山神显灵,想要娶姑娘为妻吧?
只这一句话,那瘫软在床的小女儿立刻惊呼一声,双眼流出血泪,直喊着“山神娶妻,怠误不得!”
说到这里,轿里的小妖顿了顿,柔声道:“我身上的病,被那灰袍老者用法术延缓了三日,这才有气力出门来。可您若不解咒,我却是依旧会死的。山君,我已嫁给了您……”
金、红两线绣制的单喜字轿帘忽的卷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银色月光下,新娘翘着兰花指,翻转手掌,一团乌青的黑色瘢痕赫然出现在他手心。
鬼咒。
虽然那只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又缩了回去,但闻卿还是看清了这伪装出来的恶毒咒术痕迹。
中了鬼咒之人,若十日内不能解开咒语,必全身腐烂而死。
眼下朱日默的小女儿已经是被种咒的第九日,就算有方术延缓发作时间,却也会全身疼痛难忍,养在深闺的女孩决计受不得这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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