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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蟑螂！”那女士花容失色，指着L大叫道，吸引了一车乘客的注意力，瞬间那一车都空了，乘客们逃窜尖叫着跑到隔壁车厢。

L从没看过这么空旷的地铁车厢，只有那女士的一只高跟鞋，孤零零地倚在扶手边。L连忙将蟑螂继续藏起来，并解释说是个大甲虫。

车厢依旧空旷，没有人回来。L低下头悄悄看向了包里，那只虫子躲进了瓶底，隐藏在暗处。

地铁开到金融中心后，L立马起身下车，随着人流挤出地铁站，这才从包里拿出蟑螂瓶子，站在了金融中心区的人行天桥上。

外头正是闷热的夏季，晒得人皮肤又热又辣，流出一身汗水。L抬着脖子，看着高耸入云的房屋，满目高楼大厦，他转了一圈脖子都酸了。瓶子里的蟑螂也在看着高楼大厦，一直爬在瓶口，两根触须好奇地碰着瓶盖。

一家人走来，一个眼尖的男孩看到瓶子里的蟑螂，兴奋地喊道：“大蟑螂！”

他跑到L面前，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蟑螂，“好厉害，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卖给我玩好不好？”

小男孩伸出手贴在大可乐瓶上，蟑螂和男孩的手差不多长，突然一个女人凑来，揪住了男孩的脖子往后扯，她打着阳伞，厚厚白色粉底都掩盖不住脸色的阴沉，冷漠地对L说：“不好意思。”

“我要买！”男孩不服气地叫道。

“买什么买，那是蟑螂，是害虫！脏死了！”

说着，男孩被她揪着耳朵拽走，走下天桥拖进了路边一辆跑车内。

“你要买我还不卖！”

L对开走的车屁股轻轻抱怨了一句，天气实在太热，他也走下天桥，之后坐在路边公园的椅子上乘凉，继续看着高楼大厦的风景。套在整洁西装里的男男女女在他面前走来走去，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没人注意到光天化日托着虫子瓶的L，他心里忽然堵得慌。

“穿这么好又这么忙，在楼里工作，肯定赚很多钱吧。”L自言自语道。

坐在高楼大厦投下的阴影中，L低着头看向脚上的系带凉鞋，穿太久掉了好几片黑漆。尽管没人注意到他，他依然默默将脚往长椅里藏去，却更加露出了洗得发白的短裤。

捉襟见肘。

沮丧的L给家里打去电话，没人接，爸爸大概在病房，妈妈在做工；他又想跟其他人说说话，翻遍手机却找不到一个说话的对象，在大城市里，L只认识餐馆和出租屋里的人，工作群内店长在发号施令，下面的人回复收到；租房群除了房主催租，日常一片死气沉沉。

L放下手机，瘫倒在长椅上，他忽然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以前的他宁愿选择睡觉也不出来玩，出来，有什么好玩的呢？玩，得去商场玩、去游乐场玩，没有钱，怎么能玩呢？

甚至，几乎没人能注意到他，一旦察觉到他的存在，还会远远躲到另一节车厢。

瘫在长椅上，他又继续看起了头顶的高楼大厦，穿过炎炎烈日的起伏热流，他被大厦上几个移动的黑点吸引去了注意力。那些黑点在窗户上攀爬移动着，就像他在厨房看到的四处逃窜的蟑螂，一点发散出细长的线，仿佛虫子细细的脚和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