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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策嗤笑一声:“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老掉牙的俗套故事了。”

确实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高门贵子和年轻的戏曲艺术家相识于一场《牡丹亭》的巡演,两人才貌相配,志趣也相投,在人群中一见钟情,随后迅速地坠入爱河。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情节。

生活毕竟不是说给孩子听的童话,哪有那么多被美化了,毫无污点的男女主角。

“那时候盛如昆早就结婚了,家里安排的商业联姻。他认识宁皎的时候,盛安卉三岁,盛泽两岁。”

宁策嘲弄地笑了一下。

“他以为他瞒得过宁皎的,还大费周折地搞了个假身份,想把她当外室养。”

“但他不知道,宁皎一早就清楚他是谁——但她不在乎,因为她从始到终没拿正眼看过盛如昆,那只是她拿来代替戏剧中角色,满足自我臆想的一个工具。”

一直以来,秦奂认识的宁策身边的人都对宁策父母的事讳莫如深。

因此,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闻言,微微蹙起眉。

“都说搞艺术的,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宁策一扯嘴角,神色带了几分讥诮,“宁皎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才,也是这样的一个疯子。”

“她对戏曲的热爱一开始就是狂热且病态的。每一次登台都不是在表演,而是在自我代入。她早就分不清角色和自我了。”

“一直到我出生之后,我外公他们才意识到她应该罹患某种心理疾病,开始尝试对她进行治疗。”

“——但是太晚了。”

宁策没什么表情地陈述道。

“我二十岁那一年,我外公生了一场大病,当时没人顾得上照看她……后来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

“……”

听完,秦奂沉默了很久,握着伞柄的指节用力,攥得有些发疼。

盛如昆和宁皎如何,他一句都不想评价。

他只是心疼宁策——当年那个幼小的孩子,从小就知道了自己的降生是不被父母期待的。

但面对饱含恶意的流言蜚语,甚至异母兄弟趾高气昂的欺凌,他仍是这样跌跌撞撞,坎坷曲折地长大了,最后长成了这么一副防备重重,不愿意与任何人交心的冷淡性子。

虽然秦奂也是出身于单亲家庭,但至少在成长路途中,他得到了母亲全副的关爱。即便现在和原生家庭疏远了,一路途径风雨和荆棘的时候,也不会走得那么难捱。

可是少年的宁策有什么呢?

二十岁那一年,同时失去母亲和外公,他瞒着盛家的耳目,磕磕碰碰从国外找回来,却只看到一屋子空荡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危楼》影片里,蒋宇在倾盆大雨中在长椅上酣睡,隔壁的流浪汉问他:

【想家吗?想回家吗?】

蒋宇睁开眼,空茫茫的眼珠映出瓢泼的雨,里面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在他的背后,宁策执笔写下回答:

【回不去了。】

所谓的家已经成了一座华美的、空无一人的屋子。

——从他离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回不去了。

细密的雨丝仍兀自落着,拂面的风带着潮湿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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