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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人往来了, 成日不是在织造坊就是在家闷着,性格闷得愈发古怪。太太打算替他另娶, 也难, 好点的人家知道他的病都不肯, 差些的人家太太又不愿意。”
妙真捧着碗暗瞄良恭一眼, 心里直乐,面上偏要作出副哀愁模样,“渊哥哥那病,真的就无药可医了?”
良姑妈搭了一嘴,“要是能治,不早就治了?他们寇家那样富裕的人家,难道还怕请不到好大夫?男人这上头的病,麻烦得很呐。咱们凤凰里打拐处那刘家,他们家老三就有这种病,二十六的年纪了还没讨上个媳妇。”
说得妙真好笑,把脑袋歪到良恭眼皮底下去,“你也是快三十岁了才娶亲,往前那些年月,人家八成也是这样说你的呢。”
他姑妈嗔她一眼,“胡说!他怎么样,难道你不清楚?”
妙真转头过来,“我是说别人大概是这样议论嚜。”
良恭冷笑着给她夹片糟鲜藕,“这种事别人议不议论不与我相干,只要你不抱怨就好了。”
大家脸上一红,他姑妈调过筷子头打他,“什么话桌上就说,简直没脸皮!你妹子还在这里坐着呢!”
鹿瑛脸险些没低到碗里去,暗拿眼瞟他们夫妻两个,他们俩互看一眼,像是相互指责,又像是在羞臊对方。使她想起和寇立早年新婚的时候,寇立那人比良恭还口没遮拦,高兴起来不管不顾,什么没廉耻的话都往外溜,常臊得人脸红心跳的。那心跳是久违的了。这些年她没日没夜的吃药,非但没把身子治好,反倒把一颗心治死了似的,她常常摸不到它在跳动。
它总是没声没息地悬在腔子里,好像是她这个人总是没声没息地坐在他们的屋子里。她又没有旁的事情可做,纺线针黹用不上她,他们寇家本来就是做的这买卖。先前寇夫人倒也让她管过大半年的家,可她性情软弱没主见,常被底下管家婆子们挑唆,弄得家里越发乱没章法,后来也不叫她管了。
几年下来,她可忙的事唯有寇立一件。他穿得暖不暖,吃得好不好这列芝麻琐事也成了她生活里的头等大事。他是她的天和地,是她一切时光的消遣。她不像妙真,她的命运从没有过波澜壮阔的起伏,即便偶然波折,也是一条平缓的线。总体看来,几乎是没有变化的。
近几年最大的变化就是秦珠儿与兰香两个小妾。当变故到来,她又觉得还是不生变故的好。
妙真在对面桌上看见她一张脸又由红转了白,便在底下偷偷踢了良恭一脚,拿眼神警示他不要忘谨言慎行,分明昨晚才告诉过他一遍的。
良恭领会,觉得这饭吃得没了意思,丢下碗道:“我吃好了,要往李大人府上去一趟,下晌不必等我吃晚饭。”
他姑妈一听这些“大人”就胆战心惊,即便良恭这几年频频与这些个大人打交道也不能适应,因问:“李大人叫你去他府上做什么?可别是你哪里得罪了他!”
“我能有哪里得罪他?您老净是瞎担忧。他嫌他家花园北角那块地方景色不好,一到冬天就凋零得荒,叫我去替他想法子归置归置。”
妙真把箸儿点在下嘴皮上笑,“你打算要他个什么价钱啊?”
“你说得我好像是故意坑人。”良恭掐她脸一下子,“我就是个奸商,也不敢在这些大人头上动土啊。得先去看看要换什么花什么树的再说。”
妙真瞟鹿瑛一眼,忙歪着头把脸让开,剜他一眼,“你忙得过来么,眼下好几处工程呢,监工的人手都不够。”
“再忙也得先把李大人的工程先做出来。”良恭因知道她在家给鹿瑛哭怕了,正想借故往外头避一壁,便提议,“监工的师傅若不够,等我绘出图来,你替我去监工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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