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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隙。倒想起从前曾太太私底下对她说的:“你只看我和你爹对你姐姐好怨我们偏心,你换个念头想想看,她是你亲姐姐,我们对她好,她自然也待你好。将来安阆做了官,她和安阆成了亲,能不拉扯拉扯你么?”

想到父母,鹿瑛泣不成声,眼泪拖着她的脑袋直往下坠。妙真手足无措,只好等她哭完再说。静悄悄打发了点翠出去。

太阳底下空茫茫的,蝉儿也不知在哪里藏着叫唤。斜望出去,那棵紫藤花开繁茂了许多,遮住卧房的晴光,妙真忖度着回头改给它修剪一下,好歹要把一半窗户露出来。她和良恭都不喜欢屋子里是阴阴的。

良恭跟着往厨房里吃饭去了,他这个人就是富起来了也有个穷毛病改不了,端着碗在哪里都能吃饭,坐在廊外能吃,门槛上能吃。妙真有时候忍不住笑他像条看门狗,当然没有恶意。他也不生气,他几乎从没对她真正生过气。

他哪里来的耐心和她磨这些年?她并不贤良,也不够体贴,还有些从小养成的娇惯脾气。这不得不可谓是个奇迹。

鹿瑛终于转到了抽泣,大约是哭到末尾了。她发现她怎么总是在别人的灾难中走神?简直太不应当了。

她硬生生抽回神来,看见鹿瑛抬头,忙递了条干净帕子给她,“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是在家受了什么气?”

鹿瑛蘸蘸泪道:“他那小妾有了身子了。”

一下叫妙真失语,不知该如何安慰,寇立那房小妾还是她送去的呢,此刻说些安慰的话,不免太作假。但也委实没想到寇立真能和那小妾有孩子,想当初他可是一味的抗拒娶小,和鹿瑛是难得的恩爱夫妻。这也是鹿瑛人生最为骄傲的地方。

“不是你送去的那个。”鹿瑛见她不说话,想必她尴尬,又补着解说,“是去年夏天我们太太做主新娶的,叫兰香。你送的那个秦珠儿进府的第二年就病死了。”

妙真吃了一惊,“怎么就病死了?那姑娘我看着身子骨蛮好的嚜。”

“谁知道,那年春天着了风寒,先是咳嗽,吃了好久的药吃不好,后来拖成了女儿痨。”

妙真默了下来,觉得是自己造的孽。还在自责,谁知鹿瑛又道:“就因为这个,太太和他都以为是我容不得人,渐渐对我有了些言语。太太就罢了,连他居然也这样想!”

她陡地吊起声来,震得妙真打个激灵。

鹿瑛泪涔涔的脸渐渐变得激愤,“他疑心我?我叫他查去!尸首就摆在那里,请仵作来验明正身!他又不肯,他又不肯,我倒不懂了,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要我一辈子不明不白受他们冤枉?”

妙真见她挣得脖子上经络乍现,忙安抚,“不是呀不是呀,他可能就是平白那么说一句,就是伤心,气散不出去,所以瞎找茬撒气。”

不提还罢,一提鹿瑛眼珠子便瞪圆了,里头死气沉沉的爬满细血。须臾沉默后,她冷笑一下,“伤心?他有什么可伤心的?难道他还真爱着了那个秦珠儿不成?”

妙真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是在写她的罪行,恨不得找个地缝子钻进去。

鹿瑛察觉,又软化下来,看她一眼,“姐,不关你的事,我想明白了,他要是心里只有我,就是送七个八个小妾来也没什么打紧。他是变了心呀……你瞧,死了个秦珠儿,不晓得太太又从哪里寻摸出个兰香。妖精似的,这下好了,连孩子都怀在肚子里了。那个家里我还待得住么?我还待得住么?我吃了这些年的药,把这副身子都吃垮了还是没能有个孩子,叫我往后可怎么办?!”

言讫又哭起来,妙真只好安慰道:“她生她的孩子,生下来你抱去养着,不也是你的孩子么?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原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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