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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仆浑身缠着白,满脸都是鄙夷,微微用鼻孔对着问荇的脸:“才跪了多久,谁让你在少爷灵堂动弹了?”
一个赘婿而已,还真当自己癞蛤蟆能吃什么好东西,登堂入室就可以做主?
领了苦差事陪问荇守灵的老家仆本就一身怨气,此刻瞧着问荇这副狼狈模样,心底暗自舒爽。
问荇一蹙眉,刚要还嘴,想起自己现在身份却生生住口。这里不比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他更没了之前算得上富贵的家境。
脑子里回过来的记忆告诉他,他只是个冲喜的穷赘婿而已,家里排老四,性格窝囊被看不上,只有皮囊还不错。
当地大户人家柳家嫡长子体弱,冲着他皮囊和八字来冲喜。喜没冲到,过门的当天,还冲得生生让人家少爷咽了气,也难怪家仆都能责难他。
恐怕他的地位,还比不过老夫人养的鹦哥,问荇苦笑着想。
可守孝这几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家仆,属实是太过分了,明里暗里都在阴阳怪气他不上台面,此刻终于逮到机会体罚问荇,就差把嫌恶写在脸上。
是人都有三分血性,更何况问荇自诩脾气没那么好。
“知道不该动了?”家仆见他没反应,脸上露出分转瞬即逝的得色,小声嘀咕。
“就知道这么个大男人,长得好看的多半是狐狸精,能冲什么喜…”
可抬头,就瞧见问荇弦然欲泣模样,涨红了脸,剩下半句话硬生生噎在嘴里。
貌美的青年睫毛微颤,没有血色的薄唇轻抿,头发凌乱,眼里含着水光:“我知道自己笨,家里看地也不行,被柳家关照守个灵堂都要出差错,您教育得是,只是…只是…”
他嗓音哑下:“只是想到少爷才刚二十,二十啊,大好年纪却…”
“我刚刚越想越难过,不停在想为什么不是我替少爷去死。”
“我能替少爷死,可我不是什么狐狸精,我爹说了,狐狸精都是骂人不检点的话。”
“我知道我没本事,但我对少爷非常真心,所以我愿意入赘,也绝对不会朝三暮四,死都是柳家的鬼!”
“你不可以说我是狐狸精乱勾引人。”
问荇和柳少爷自然没什么情愫,可这不妨碍谁要当他是狐狸精,他能替柳连鹊哭坟情真意切,仿佛俩人早就郎情郎意。
他声音越来越清楚,懵懂却又耿直,好似不谙深宅规矩的乡野村人。老仆噎住了,想劝住这个突然发疯的土包子,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慢慢接近。
“谁准你妄议少爷,大晚上灵堂喧闹!”
柳老夫人脸上悲色显然更重更真,被侍女搀扶着,前来看灵堂的情况。
“这…这…”这下吓得刚刚还跋扈的仆从一身冷汗,两股战战趴在地上。
谁能想到这三更半夜,柳老夫人还能思念死去的儿子,跑来记挂。
这下可惨了,触了柳夫人这时候的霉头,还说新来的女婿是狐狸精,他今夜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果然,柳夫人咳嗽两声,声音变得严厉。
“我这刚进来,怎么就听到你个下人责难问公子,无法无天!”
她倒真不在意问荇是死是活,本来就是个漂亮的摆设,可个下人都敢在灵堂妄议这赘婿清不清白,简直是打柳家的脸,打她那尸骨未寒的孩儿的脸!
“小的,小的不敢。”
老奴脑袋越来越低,吓得讲话不停打磕绊,若非问荇好心掺了一把,恐怕能当场晕过去。
问荇旁观够了,极力压住唇角笑意,也向老夫人行礼,嗫嚅:“夫人请别责罚别人,他说得对,是我自己没本事,太不能上台面!”
老家仆吓得连连磕头,就差把头上磕出血来:“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哪敢说问公子不是,都是误会啊!!!”
“别这么说。”
刚刚听了全程的柳夫人见他心诚,不霁的脸色稍微缓了下,勉强补了句。
“柳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你是柳家的儿婿,进了柳家大门,怎么还能让下人欺负。”
“以下犯上,拖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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