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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静望漆黑一片的远处,而后,几乎是有恃无恐地,转身进帐休息。

隔日一早再出来,二人果真见到余东羿人还在,且他身上已经换了一袭干爽的衣裳,身旁摆着几帖黄纸包的草药,身下垫了厚厚的软垫。

果然,一旦凌霄卫的圣手检查过余慎的身体,发现无法解开他所中的毒药,他们便会保守地继续退居一旁,默默地守到邵钦给了余慎解药的时候为止。

“因为他们尊主下的令,是绝对不许伤及你的性命……是吗?”邵钦深深地凝视着余东羿沉睡的侧脸,“余慎。”

如此,邵钦与晏广义夜伏昼出,一路马不停蹄地,朝西南方向继续前行了三天。

三日后,夜,星月交相辉映,篝火阑珊。

二人松散地坐在篝火旁,邵钦先用捡来的枝丫戳了戳篝火,又将肉干烤热,喂到晏广义嘴里。

肉干喂了一半,晏广义迟迟没有再吞咽下一口。

邵钦察觉异样,关切地问:“口渴了吗?兄长,还是想吃炊饼?”

“不。”晏广义沮丧地摇了摇头。

邵钦又问道:“那便是要如厕吗?我扶兄长去。”

“不用了,邵钦。”晏广义说。

他这般消沉不是一蹴而就的。自打从断臂那天起,即使有邵钦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像这般连小解都需要人帮忙解裤子的羞耻感仍然无时无刻地萦绕在晏广义心头,使他难堪。

邵钦认真地注视晏广义道:“兄长不必与我客气的。”

“朕已经没了双手,”晏广义目光呆滞地盯在摇晃的火影上,“无法自己吃饭、喝水乃至沐浴,更何谈拿起那把剑?呵,朕连要保护的臣民都没有了,朕……我又哪里还算得上是个皇帝?”

“若不是兄长早有远见,在西夏布局留下盟友和人马,我们现在连去的地方都没有,又何谈能东山再起呢?”邵钦目光灼灼地盯着晏广义,“能成为兄长的左右手的人,这世上比比皆是,但能代替您成为雄主的,却一个也无。”

“真的没有吗?邵钦,”晏广义对视他,“与圣女交好的是你,向朕提议留一后手的人,也是你。”

邵钦眸光微微闪动,偏过头颅说:“我只是一把利器,兄长,握住剑柄的人是你。”

“我的王城已经被破了,邵钦,”晏广义沉声说,“但你的还在,未来……”

邵钦一口打断他:“兄长莫要逼我!”

晏广义高昂而急促道:“还是说,你还在恐惧杀了他吗?自古称霸的雄主,哪个不是手里沾满血的?你怕毁了他的家乡!怕破了他和你自小长大的王城!你怕你今生最后这点儿念想消失!”

“兄长!我已与余东羿势不两立!我给他喂的是不可挽回的绝命药!都到这个程度了,我哪里还会舍不得他?”邵钦气血涌上头颅,口不择言道。

“钦弟,”晏广义的话语忽然缓慢深沉下来,“你摸着心问问你自己,这几天除了赶马和照顾我,你究竟看了他多少眼?”

邵钦整个人猛地愣住。

——几乎没有一刻,余慎不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邵钦是恨他。他恨死他了。

每夜入梦,鼓八、回五、剑三、赵一……他的部下们凄惨的死相就不停地浮现在他眼前,他们都死不瞑目啊。盼儿上次见他还说要分他一块儿糖吃,再见面,就已经只剩攥着糖纸的尸体躺在他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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