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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漠道:“叫句羊是吧,为何起这个怪名字?”

祁听鸿道:“燕王有天在山上打猎,见着一只母羊,跪在地上不动,正在奶一个婴儿。”

其实句羊给他讲的时候,朱棣是先射死羊,才发现羊在喂孩子。但祁听鸿不知不觉,将被骗的恨意转嫁到了朱棣身上。他作个拉弓的手势,又说:“燕王射了一箭,那母山羊还是不躲,于是死了。喂的那个小囡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众人为之一静。楼漠道:“真教残暴。”

金贵却没觉出来,说:“怎么了,怎么了?见到羊当然射了,吃羊肉啰?”

大家不睬他,祁听鸿说:“是吧。但句羊又很爱戴他。”

武林盟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朱棣来,祁听鸿却默默地还在想句羊的事体。旁人说话的声音在他耳朵里远去了,只剩一个声音在问,句羊对你射箭,也是一样地不犹豫。在他心中,你算怎么一回事呢?

从方府回来以后,这个问题永远纠缠在他心头。事到如今,答案或许已经不重要,但祁听鸿就是没法不想它。

等到天黑了,众人准备回房休息,薄双叫道:“神剑,神剑!”

祁听鸿如梦初醒,道:“怎么?”

薄双拿了本书,笑道:“叫你许多声都不应。看见一个词,不晓得什么意思。”

祁听鸿接了书来,一看,这竟然是本庙里印的小册子。薄双所点的乃是一句回向偈,偈云: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薄双笑道:“前年上香拿的,单记得啥叫三途苦,不记得四重恩了。”

金贵道:“该找个秃驴问,干嘛问神剑?”

薄双嗔道:“神剑念这么久书,啥都晓得了,是不是?”

祁听鸿实则并不晓得,暂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个。但薄双给他戴这顶高帽,他还是翻书道:“或许前后讲了呢?我且看看。”

这本书只有十来页,祁听鸿随便翻翻,就看见一页专门解释这句偈。上报四重恩,讲的是佛弟子要报答四种恩惠:父母生养之恩、老师教导之恩、国主庇护之恩,还有一种讲求博爱的众生恩。

原本这也只是最普通的一句偈,看在祁听鸿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因为他翻翻覆覆,烙饼一样地想,他在句羊心里算啥人。所以这句偈等同在说:朱棣是句羊父母、句羊恩师,并且同样也是国主。所谓上报四重恩,朱棣在句羊心里独占三重。至于他祁听鸿,顶多是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薄双对他没有坏心。明明看得懂字,非要他来念这句偈,当然是为了劝慰他。想说句羊射他这一箭是人之常理而已,叫他不要神伤了。

可惜喜欢、欢喜、情爱、爱情,乃是天底下最不可以常理计较的东西。句羊吃醋发脾气的时候不讲常理,凑过来吻他的时候也不讲常理,现在突然要讲常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得令人发指。祁听鸿看着这页纸,睫毛一痒,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一样涌在书上。

金贵偏偏还要凑过来,问说:“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祁听鸿顿时觉得没人能了解他的苦闷,又想装没事,又想躲,一边悄悄擦泪,一边哽咽说:“意思是、是……”

说到半途,句羊漠然的、讲常理的身影忽然浮现出来。祁听鸿把书一扔,说:“我、我有事体……”匆匆地躲回房间里面。

武林盟众人耳聪目明,隔着一道房门,也能听得清祁听鸿在房间掉泪。只是大家都装没听见。金贵道:“看到啥了呢?”

那本书还摊开在桌上。金贵凑去看,奈何他不识字,看也看不出名堂。他问说:“这是什么,神剑看了这样伤心?”

薄双说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金贵愈发摸不着头脑。楼漠道:“入我相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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