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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他下这种令。”我小声嘀咕一句,侍卫则率先推开了门请我入内。我摆了一半的款儿好似爬到半坡的太阳,往上不是,往下也不是,只能憋着一股气迈开腿。

厢房里昏暗,只有门开合时的几缕光投进来,照出屋内飞扬的尘土。

桑鸠比从前更佳消瘦,两颊凹陷,下巴尖尖。他如行尸走肉般僵硬地站起身,目光已有些浑浊了,独独在触碰到我时,他的眼眸突然地亮起,随后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他向我走来,身上陈旧的渊服透露出些许腐意,跛了的腿在地上拖行,使得他的身子时高时低,如同在跳跃。

我静静盯着他,回想起从前在渊宫中,他陪我在花架下看话本的时光。他比我还年幼些,脸蛋红彤彤地立在我身后,我拿着话本,花香不知何时钻入袖间,扑了满鼻,被阳光烘得暖洋洋的。

那时他灵巧又乖顺,骨子里还带着一股作为太后眼线的逆反与造作,是个活生生的人。今日眼前之人,却已经衰颓入了心肺。

桑鸠在离我三步之远的地方撩开衣袍跪下,他努力挺直了腰杆,随后以渊国的礼数向我伏地叩首,大声呼道:“奴桑鸠叩见公子。”

不知怎的,我从他略显虚弱的嗓音里,听出了几分眷恋的味道。

第180章 似鸩

“我还以为,”我扫了眼简陋的屋子,言辞间颇显出些感慨,“你见了我会如见亡魂。”

桑鸠伏在地上,身子拢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被人握在了掌心。我打量着他,心道原来居高临下地看人匍伏便是这样的感觉,仿佛轻易能攥住人的生死——我想叫他死,他就绝不能活。

“公子鸿福深厚,非薄命之人。”桑鸠道,“奴如今还能见公子平安归来,便是即刻死了也无憾。”

“我竟看不出你对我有这等忠心。”我道,“还以为你将一腔忠心都向着沈宝璎去。”

闻言,桑鸠的背脊极快地一哆嗦,终如座小峰缓缓隆起。他跪坐着,一缕发散落在额前,显出几分凄凉。半晌,他扬起来,眸子恬静地弯着,“都是主子,做奴才的想活命,也只能到处讨巧奉命。公子这样问,可见是知道了。”

“从我头一次将你送到沈宝璎身边,你就已经受她笼络。”我冷冷盯着他,话里却是伤心,“桑鸠,我待你不薄。”

桑鸠的眉如蝶须般在空中点一点,而后垂落。他道:“是奴做事不当心,遭郡主拿住了把柄。奴想保命,就只能对不住公子。”

“期间我召见你多次,你分明可以与我诉苦,我自然不会不管。”我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帮着沈宝璎,一次一次地往我心口上捅刀子。”

桑鸠长叹道:“奴知道公子定会这样问。王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公子心中如何想,奴不敢乱猜,可王的眼里容不下奴,公子又只倚重容安。奴……”

他痴痴地笑起来,眼里渐渐含了泪,“奴傻呀,还把太后当救命稻草。”

我随手拂了两下屋中圆凳,坐在他面前。“我今日独自入内,只是不想让外人看咱们主仆间的笑话。桑鸠,事到如今就说实话罢。”

“太后对公子恨之入骨,说只要公子不好过,就还许奴回八宝殿伺候。八宝殿固然不是好去处,太后也并非明主,可奴蠢,害怕有朝一日遭公子厌弃,加之郡主多番恩威并施……”桑鸠抬起手背擦了擦脸,“后来他们又给奴喝了一种药,唯有按时服用解药方能活命,让奴忠心做事。起初奴只以为要让公子痛苦,只想着保自己的性命,却不知道她们是要取公子的性命。可奴再后悔,也来不及了。那夜明月台大火,奴就知道此后日夜提心吊胆。今日见公子无恙,反倒是解脱。”

我打量着他憔悴的面容与枯瘦的身体,确实有长久用药的迹象。他饮药投诚,也是害了自己。

从前的事,是我放下了,却也知道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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