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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子弄得凌乱的衣衫,提上食篮去见我的狗。
为了疗养我的身体,常子总会变着花样做出许多菜式,点心、蔬菜、肉类应有尽有。
被药膳毁掉肠胃的我对此毫无兴致,但拿来喂狗倒是合适,反正常子只要看到我将它们收下就会露出欣喜的表情,只要形式上的互表爱意,食物的结局对她并不重要。
狗出现于我和母亲搬来别馆、服下“药膳”的头一晚。因恶心的食物和陌生环境迟迟无法入睡的我在后院与它撞了个正着。
奄奄一息的它身披漆黑的皮发,半个身子都融成了一滩模糊的黑影。黑犬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圆眼,外呲着口参差不齐的犬牙,费力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喘息。
这丑陋的东西一见我便可怜地伏在地上,冲我小心翼翼地摇着尾巴。
废弃的别馆在迎接客人前,刚经过一轮咒力“清洗”。
它是漏网之鱼么?
狗那企图讨人欢喜的模样比起惹人怜爱的小动物,反倒更像是浮世绘里跳出来的怪物。但外表怪异的黑犬与弱小无用的庶女,听起来便十分相称,刚好我身边还有很多催发咒力的食品想要偷偷处理。
于是我欠身蹲在狗的面前,看着它那双幽绿的眼眸,主动伸出橄榄枝问道:
“没有说‘可以’就不许主动碰我、不许一直盯着我、不许舔我,也不许乱叫。”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就养你,给你很多好吃的,每天也会好好抱抱你。”
“那么、你会牵手么?”
狗低低地“汪”了一声,将小小的爪子搭上我的掌心。
我头一次抚摸属于自己的小狗,只觉得柔软又温暖。
……
狗比人懂事许多。
我对它的全部要求它都能认真地听进脑子里,会严格地遵守约定。
它的安分让我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些作为人的尊严。
狗躺在地上让我摸了摸它柔软的小肚皮,我说“可以离我更近”之后,它就用湿哒哒的鼻头蹭我的衣袖、那些藏在和服下新增的淤青。
虽然我的安抚能极大降低母亲的破坏欲,但她还是改不了焦虑时一边说话一边掐我的怪毛病。
我的名字“泉鸟”源自一种常见绣球花,纯白的花瓣中心晕着浅浅的蓝。
因为我母亲喜欢它,所以庭院里便种满了泉鸟。如今她留给我这遍布小臂青紫色的瘢痕、挤挤挨挨的样子也像是那种锦簇的小花。
泉鸟花很恶心。
伤疤很恶心。
被人触碰,湿热的体温更加恶心。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狗舔舐我伤痕发出呜咽的样子。
我慢慢摸着狗细软的毛发,有一搭没一搭跟它讲述最近的事情:
“妈妈去了趟家里。听说除了祖传的咒术,最近跟科技有关的新术式也开始变多了,像禅院家的家主用的就是和电影有关的术。所以京都那边的大小姐们也跟着流行,开始看电影、学钢琴。”
“她也想让我学。但钢琴、还有私人老师的费用真的很贵,我只能去教室免费旁听那么一两次。”
“不过那个老师很凶,总喜欢用藤条打别人的手背。如果学不好的话,现在不仅是手臂,连手背也变得很难看吧——这么想想,还好家里买不起钢琴,我只要听一听磁带就足够了。”
“那个钢琴曲的调子真的很好听哦,我还偷偷学了一段,要不要听我唱唱看?”
狗兴奋地“汪”了一声,主动支起了两只耳朵,做出了忠实听众洗耳恭听的傻样子。
于是我笑着捏了捏它覆有细软绒毛的耳朵,抱着它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慢悠悠地哼唱起无词的曲调。
家里有很多这样的磁带,时不时融入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进行变调,每天我都能给狗造出首新曲子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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