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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命大,没留他老人家一个孤零零的。
院子中一时不再有言语声,只剩下秋日午后缓和的阳光和药碾子磨药发出的规律声音。
李骥今年六十有二,是前朝乾道七年的秀才,但考上秀才后屡第不中,便弃文从医,因着识字,倒也渐渐学了进去,修得了不错的医术,最后更是娶了医堂女子为妻,后来世道渐乱,老妻率先撒手人寰离开了他,他的儿子儿媳也都在乱世中丢了性命,只剩一个小孙孙和他相依为命。
这些年,他埋了秀才身份隐居在田野村间,靠着收售草药,给村人看看头疼脑热的,日子倒也安稳。
直到前些天他孙子帮他去县里的医馆卖些品相不错的药材,被祭司千家的小公子看上了,竟是当街就把人带走了。
他知道的时候,自家孙子已经被‘聘用’成了少祭祀的堂客;这所谓的聘用,就是签了卖身契,而且因为对方是文羌族①的少祭祀,仍沿用自己部族的卖身契。
既,他孙子,只在外面走了一遭,便成了人家眼里的一个物件,直接霸占留着了,后来发现不好用就又打杀弃了。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样的事情现在常有发生,因为如今的隆安府被四个大部族联手管控了。他们所在的梦阳县,现在归文羌族管。
文羌族,蜀地主要部族之一。
九州大地向来主张和而不同,历届朝廷都是多民族综合体,大锦自然也是承认这些少数部族的存在的。而且这一朝的新帝很能打,还总打胜仗;导致很多部落归顺新朝后,畏畏缩缩当墙头草,上个折子希望能要个土司制的官职。
后来新帝没批,更是在岭南拿出了新火器震慑,多数部落也就老老实实跟着朝廷政策走了,比如贴近西南边境线的云贵部族们。
但有像云贵部族倒向新朝的墙头草,当然也有不把新朝看在眼里的部族,蜀地大多部族便如此。
文羌族便是其中翘楚。
他们老实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新帝似乎很忙,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投注什么目光,便懒得装了,恢复之前的猖獗作风。
新火器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担忧了一阵子,但到底隔得远,只听过没怎么见过,心中敬畏不高,后来更是发现这东西普及率不高,瞬间就抛之脑后了。
毕竟这里可是他们的大本营,不说天高皇帝远的,新朝才成立几年,说不得再过几年就又没了。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部族嘛。
文羌族以祭祀为尊,大祭司最大,少祭祀通常是继承大祭司衣钵之人,他们这样的底层小民对上,哪有能说不的嘴。
李骥深知他孙子性格,是个脾气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偏又长得脱俗;进了那祭祀家,怕是凶多吉少。
从出事后他就日日来这梦阳县城里等着,却等来了5两银子的买人钱;是直接送到了他家门口的,大嗓门嚷嚷的全村都知道了。
后来,他日夜盯着那祭祀千家的后门,摸清家仆们拖尸体埋到县郊乱葬岗的路线之后,就回村宣扬自己准备远走他乡了,只说自己心灰意冷准备去投奔老友了。
而当地人都知道他的孙子被少祭祀‘聘用’了,凶多吉少,是以他作出这番举动,并不惹人生疑。
村人都以为他走了,其实他带着行礼在乱葬岗所在的山脚隐秘处搭了个草棚,就等着接孙子回家。
不管怎样,他都会好好接自己孙子回来,然后离开这片污浊的土地。
救出孙子的当天晚上,李骥先是迅速处理好孙子的伤口,接着用板车安置好孙子和家当,最后拆了这个草棚打乱到看不出居住痕迹,这才带着李文澜离了隆安府。
更好运的是,他在半路上遇到个卖牲口的走商,花了八两银子买了头骡子,从人力拉车一跃升级成牲畜拉车,这才短时间内从蜀地中心的隆安府跑到了边上的雅州府。
回想结束,老人拍拍手起身,看着木轮椅晒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孙子,又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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