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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珲一面听,一面起身在祝神四周点了更多灯,整个屋子亮堂得如同白昼,“您当时还因为此途凶险,担心贺兰小少爷的安危,破例派刘云现身去取了他的血,回来做占卜来着。”

祝神被灯照得微微发热,掀开了腿上的毯子:“秋沙人虽险恶好斗,但以小鱼的身手,我并不担心。我当时只是奇怪,一军挂靠两个主帅,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贺兰明棋这么安排的目的究竟何在。”

“合着您是害怕她联合魏影仇陷害贺兰小少爷。”

“贺兰明棋这人心思深,虽然这些年他们两姐弟关系有所缓解,但我到底还是摸不准。”祝神道,“直到魏影仇死了。”

秋沙族人脸骆驼身,数千年来各大部落分分合合,一直没有形成彻底的统一。几百年前秋沙的一个分支月桑联合中原法师,意图残害同族,统一秋沙。但没想到那个青杖法师学艺不精,最后念力反噬到了月桑人身上,所有的月桑人一夜之间诡异地变成了人脸蛇身,就连舌头也变作了蛇信子。当他们的牙齿和头骨也逐渐向蛇转变时,月桑人请求秋沙的红杖法师帮助自己,并且承诺永生永世只在秋沙最肮脏的红花沼泽生活。秋沙首领答应了,处死青杖法师后将月桑人逐到了那片沼泽,再不过问。

而贺兰氏要找到月桑人,就要穿过整个秋沙荒原,如此势必会与以抢劫掠夺为生的秋沙人遇见。

秋沙荒漠危机四伏,贺兰军甫一入境,便消失在茫茫烟海中。

一年多后再返中原,除了与贺兰氏暗中达成合作的月桑人,军中主帅,竟只剩了一个贺兰破。

“据说魏影仇被半路出现的秋沙骑兵所俘,当场战死?”容珲道。

祝神摇摇头:“其实那日魏影仇根本不至于战死。秋沙人出现在那儿,本意只想像过去无数次打劫其他所有路过的军队一样打劫贺兰军,拿点口粮就走,无意与贺兰氏树敌。那日跟去的贺兰军说,魏影仇被秋沙人一记马鞭套下马背,拖行不到半里后他们便蜂拥去救。没人料到的是,贺兰破制止了。”

“您后来派人进去打探过?”容珲惊愕,“贺兰破为何制止?”

祝神回头看了一眼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的窗子,解释道:“原本贺兰氏军规有言,主帅战死,从军无罪;若主帅被俘,三等以上从军一律处死。而贺兰明棋这次特意安排了一支军队,让贺兰破和魏影仇两个人同为主帅。”

他顿了顿:“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吗?”

容珲想了想,似乎明白了点,但却不敢置信,只试探道:“您的意思是,魏影仇被俘,是贺兰明棋一早安排好的?贺兰小公子,其实是跟她里应外合罢了?因为一军两帅,所以就算魏影仇被抓了,剩下的贺兰军不去救,也不算违反军规?”

——当时在场所有贺兰军只知救人,不救就是违反军规,哪里能想到这些。

被拦下的当儿,只见贺兰破安坐马上,目光长长地从远处奄奄一息的魏影仇身上收回,侧目对他们道:“怕什么?你们的主帅,不是在这儿吗?”

说罢他竟取了箭,朝天一射。

对面的秋沙人见贺兰氏按兵不动已然奇怪,本就拿着魏影仇不知该杀还是该放,一把冷箭这么发过来,全都慌了神急着护主,等到箭矢回落,才发现全射中了魏影仇的心脏。

反应过来再抬头,贺兰军早乌泱泱撤回去,隐入黄沙,四散不见。

余悸未消的贺兰军回忆起贺兰破在那片挟裹着孤烟落日的余晖里的眼神,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次一军出征两帅并行究竟何意。

“只可惜秋沙人白当了冤大头。”容珲道,“打劫打不成,还要背这口杀了贺兰名将的锅。贺兰明棋早就想吞并秋沙,只是苦于找不到借口。这下好了,一石二鸟,既解决了魏影仇,日后攻打秋沙也有了名目。”

“魏影仇这个老东西多年来在贺兰氏眼皮子底下居功自傲,倚老卖老,贺兰府中几位元老早就对其颇有微词,死不足惜。一石二鸟却不止。不然楼下那场追杀怎么来的?”祝神被风声惊扰得心烦,连连回头看了许多眼,“遇见秋沙骑兵虽是他们两姐弟早有预谋的插曲,但秋沙人显然不知内幕才会当了棋子。既不知内幕,又如何预料贺兰军几时路过秋沙哪块地界?”

“您的意思是,贺兰家有秋沙人的内应?”

“这些年各个世家都有安排在彼此阵营里的内应,只是贺兰明棋没想到自己的军队已经被渗透到了中将以上的级别。这半年打了几场败仗叫她警觉,这才施计引蛇出洞。”祝神道,“行程该是贺兰破故意透露给那个中将的,却不想细作找到了,只是没抓住。”

容珲笑道:“是没抓住,还是您故意帮他逃了,好引小公子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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