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铐与钢索望去,只见两根钢索的尽头消失在头顶的一处石缝里。

他正身处一个溶洞。

虽说是溶洞,可此处桌椅床帐一应俱全,他身下坐着的是一片波斯绒毯,上铺一床鸳鸯戏水的喜被;往外看去,帐前缀着几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将此地照得亮如白昼,映出倒垂下来的几根钟乳石,幽幽剔透。

他是在地府么?可就算地府有铁铐,也不该有鸳鸯戏水的床帐与夜明珠。阎王爷还没来判他。

他在梦中出了一身的汗,一身中衣冷飕飕湿乎乎地贴着他的皮肤。

如果他没死,他现在在哪儿,他昏了几天,外面又是怎么样的情况?

他探了探丹田,那里依旧空空如也,一丝内力也无。伤口被包扎过,绷带整齐。那铐子和锁链看起来是百炼精钢打造的,以他如今的能耐,决计无法开脱;小腹内还是酸软地隐隐作痛,奇也怪哉,身下那处女穴突然存在感极为鲜明地收缩了一下,他脸色一僵。

就在这时,那套酸枝梨木桌椅后头的石壁处突然传来隆隆的声响,从石块与石块之间,现出来一道人造的出口——黑洞洞的暗道。图罗遮坐直身子去看,只见着一道白衣的人影,甚为扎眼,从暗道中缓缓走了进来。

他浑身都僵住了,仿佛猎户对着一只吊睛猛虎,唯有暗自祈祷对方先走开。可事不遂人愿,他眼前的,不是方才的梦中人,还是哪个?

“师兄醒了。”

那人微微一笑,笑容却十分温软。他生来眼角就有颗泪痣,可图罗遮知道,他这人其实是极少哭的,就是连极高兴或极失落的时候都没有。过去他存心作弄他,对他说:“这颗痣真是白长了,甚么时候哭给我看看?”这人却依旧是笑意盈盈,没来由,捉了图罗遮一只手捧在心口,回道:“若有一日师兄负我,我便哭了。”

“峰主好能耐。”

应该是对那梦还心有余悸,图罗遮压低眉眼,一股名为失败的妒火在他五脏六腑熊熊燃烧——他本不该输!本不该输!千面馔魔大法似乎对他有什么不满,时隔一月,在此时叫他一头栽进阴沟里。

“是师兄让着我。”

那哄小孩一般的示弱语气叫图罗遮几乎怒发冲冠了。

李殷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只从桌上拿起来紫砂茶壶,往杯中斟满,递来给他,又是哄劝的语气。

“师兄刚醒,想必口渴。这茶虽凉了,也是今日的新茶,润润嗓子罢。”

图罗遮不动,他便把那茶盏凑近了。图罗遮的喉结滚了滚,本想伸手去接,那钢索却将他困住——茶盏这一回更近了,就近在他的嘴边,似乎是叫图罗遮就着他的手啜饮此杯。

图罗遮顿住了。

接着,他又仿佛没长骨头一般,缓缓靠回床头,伸直两腿,箕坐在床上,一眼也不再看那杯,那手,那人。

李殷也不觉得没趣儿,只是把茶盏放到一边,在床前把图罗遮看了又看,仿佛看得欢喜了,连眼角的泪痣都显得心满意足。

“师兄不喝,就等会儿再说。”

他说得很宽宥一般,坐到床边,仿佛还很亲近。

“师兄此时一定很想知道,自己昏了几天,外头什么样了吧?”他看向图罗遮的眼眸,想是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又垂下眉眼,“或者说……惦记着,外头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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