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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放纵豁达, 恣意表达当下。
可这一次, 他不能。
程放鹤眯着眼,紧咬下唇,咬白咬破,血迹沿嘴角淌下, 滴落在一地血泊中。
他必须忍耐。只要他不流泪, 不出声, 什么都不做,季允就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季允不收手,还在将一腔愤恨直指他程放鹤,就没人在乎纪柳的死活。
——此人伤了这么多处,流了这么多血,多久不救才会死?
程放鹤很惊讶,自己正濒临被摧毁,居然分得出心思考虑这种问题。
他一个现代人,以前杀人都是一刀直捅心口,从不会用如此残忍的放血法,专挑不致命的地方戳,然后静待人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他说不出具体时间,只知道拖得越久,任务完成的几率就越大。
那就……拖着吧。
……
不屈的战俘保持沉默,只能换来敌人变本加厉。
密闭的室内阴风骤起,吹得桌上那颗火苗越来越歪,越来越虚弱。
程放鹤越来越虚弱了。
先是脸颊偶尔沾到纪柳肩头的血迹,然后整个跌入对方怀里,再被彻底拽到一旁,大片鲜血铺洒在身前,逐渐浸透衣衫。
伤口疼痛难忍,喉头痒意愈甚,但程放鹤不允许它发出任何季允想听见的声音。于是他先发制人,伸手捂住纪柳的双眼。
半死不活的纪柳早睁不开眼,可程放鹤就是要捂。
“纪郎,不许看……”
“本侯……到死都是……”
“……你没看见!都没看见……”
一出声,才知道自己的话音已是如此嘶哑,声带干枯欲裂,像要随他整个人一起断掉。
这样胡乱说话,的确能缓解此时的震撼。但想也知道,这般激怒之语是何后果。
很快,他捂眼的手腕被分别攥住,掰到身后,掌控在一只粗糙宽大的手掌之下。接着下颌让人捏起,与昏迷之人直直相对。
“纪垂碧,你看好,这是你的侯爷。”
“他想了你七年,爱了你九年。可惜,你占据他生命的长度,也只有九年。”
话音有种可怕的平淡,仿佛说话之人并无恨意,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与随风不停晃动的火苗形成反差。
“从今日起,他归我了。”
季允一字字咬出。
……
“季允……你愚蠢至极。”
程放鹤挤出胸腔内所剩不多的空气,拼凑出完整的一句话。他不明白纪柳为何还没死,连他自己都快死了。
“本侯这具躯壳……后院都……谁没经过手?这么算……算来分到你……一根手指吧……”
“看在你杀了他……本侯挚爱之人……两根。”
“一颗心……只剖给纪郎。”
徘徊在生死边缘,程放鹤居然还这么多废话,已经没有一句完整,却坚持要说。
只要他不停说话,那个疯子就不会想起这还有人真快死了。
但这么做,是要遭报应的。
肩膀被大力制住,程放鹤终于逃离了那个浑身是伤的人,被迫侧翻,直直躺进血泊中。
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玄色斗篷,接着是朱红朝服。这些本身颜色就重,加了点红也无甚变化。只有浅色才能染红,比如临川侯与生俱来的白,与无心阁里绳子塑出的粉。
血腥气铺天盖地,堵满了程放鹤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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