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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沈林和他曾经的金主们天差地别。
周振还没能让沈林对与他欢好上瘾,沈林就先一步对他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戒,看到他就绕路走,见面只选在白天人多的公共场所,严防死守避免他跟着溜进家门。
“怎么搞的我像会吃了你一样……”周越郁闷,看着沈林提防的姿态又想笑又想哭。
“你可不就会吃了我吗?”沈林反问,丝毫不客气。
性经验异常丰富的大男人,竟然因为她这一句带了点性暗示的话红了脸。
不能怪他,周振不知道恋爱到底该怎么谈,但他不喜欢沈林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自然也就觉得她也不会喜欢他与别人发生性关系,算下来小半年了性生活只有和沈林那一次,实在是欲求不满得厉害了。
二十出头的男人,胃口很大,又是面对初恋的人,本身就有点微勃,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勾得硬了,桌下裤裆顶得满满的,一顿饭都吃完了还没消下去,只能含恨看着沈林带着沈越周先行离开。
没有和她接触的机会,那么就创造机会。
周振盘下了她家楼下的花店,不到一周的时间整个居民区的人都知道了沈越周的爸爸回来找他们母子俩了。凭借着好看的外表,他不需要多做什么很多人自然而然就会替他说话,婶子大娘们劝她孩子不能没爹,小姑娘们劝她珍惜英俊有钱的追求者。
那些闲谈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近水楼台才是。
无论小小的花店里有多少顾客光顾,生意多么火爆,周振都会挑一支当天最美的玫瑰留给沈林。沈林明白玫瑰代表什么,她从来不接,于是漂亮的男人就亦步亦趋地追在她身后,想从她手中她接过菜市场买回的菜,换上娇艳的玫瑰。
推搡间玫瑰未除净的刺划伤了周振的手,口子不深却狭长,血珠抹开半个手掌,看着有些吓人。周振手足无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让他去医院他就喊疼,沈林没办法,只好带他进家包扎。
周振是故意的。
原本他也不敢,送她的玫瑰每根刺都仔细削去磨润,几番过后发现她根本不接,才在玫瑰最末端留了尖刺,故意划伤自己的手掌。
但其实他没有想做什么。
周振偷看,她垂着眼睛用镊子夹着棉签,捏着他的手一点点替他消毒,屋子里很安静,沈越周去上幼儿园还没回来。
他其实……就是想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单独相处。
就像当初在图书馆里那样。
“沈林。”他低声说,“嫁给我,好不好?”
一生的承诺对于以往朝不保夕的周振来说很漫长,漫长到超出了他的认知能力,一生意味着他要再活一个、两个甚至是三个二十二年,这曾经是会让他感到恐怖又绝望的事情。
但是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生其实也可以很短暂很迅速,像图书馆里的那三年一样,就这样和她坐在一起,也不需要说些什么,再挨二十二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甚至都有点不够了。
沈林没有答应,他不意外但还是很失落,或许是他的样子太惨引起了她的恻隐之心,她还是松口答应了不会再躲着他。
算是有所进展。周振安慰自己。
周振以为他确实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些代价的。
所以当沈林告诉她,她把他们的笔谈本烧掉了的时候,周振没有生气。
那对他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他独自一人在国外的三年里,不大不小的三个本子就承载了他对她的全部思念。工作辛苦,可再累再痛他也很难睡着,哪怕昏厥都会很快惊醒。这不起眼的旧本子,他是一定要细细摸着才好睡的。
在最难捱的日子里,看着上面的只言片语,他也会傻乎乎地笑起来。
他怕总是摸会被他不小心摸坏,所以就封装在薄薄的透明亚克力盒子里,这样就好放在枕边,睡觉的时候坚硬尖锐的外壳总是会硌到他,很痛,但反而只有那样他才睡得安心。
不过,无所谓的,那种东西只是见不到沈林时寄托思念的物件,没什么大不了,沈林不是在这里呢吗?周振想。沈林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只要她在就好,只要她高兴就好,烧掉了就烧掉了。
“全都烧干净了吗?”他问,然后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心底长年沉睡着的委屈与不甘终于被艰涩的哭腔惊醒,后知后觉地翻涌而上,他眼神发直却不敢看她,喉头紧绷:“那烧、烧剩下的你扔哪儿了……”
这应该是周振自打记事以来第一次哭。其实他经常哭的,以前很多金主喜欢看他哭,他也就经常表演哭泣,那能够让他们快些满意,也能让工作快点结束。
和装哭一样,热泪划过脸颊,轻微的缺氧,眼眶一样会发烫,鼻子一样会酸。
可原来真哭的时候,身体会痛。
喉咙在痛,胸口在痛,小腹也在痛。
他很习惯疼痛,也很习惯忍耐疼痛,可这种痛和他习以为常的痛不一样。
隐隐的,轻微的,远没有在那些人手底下被折磨时剧烈,但偏偏就是能叫他忍受不住。
“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周振低低闷声问她,字句吐得很慢。他缓缓蹲下,揪着袖口环抱膝盖,而后又慢慢瘫坐在地上:“我都装进盒子里了,我还盖上了盖子,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啊。”
他没想责备沈林的,他真的只是忍不住想问问,可是憋着泣音的声音说出来,却好像他在控诉:“你教养那么好,没有人告诉过你随便动别人东西是不好的吗……”
周振向来最讨厌人哭哭啼啼,眼泪对他来说只是道具,工具应该具有分寸感,受他控制为他所用。那些无法控制眼泪的人在他眼里是尚未及格的演员,但此时他就像他先前鄙视过的那些人一样,呜呜咽咽地掉着眼泪仿佛要死要活,停不下来。
周振不想这样的自己被沈林看到,更不想面对笔谈本被烧了的现实,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双臂之间,似乎只要眼泪立刻被衣料吸收,那些事就都没发生过。
他真的最讨厌人哭个没完了,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哭,他绝不会纵容,一般要么立刻起身离开,要么站在一旁冷眼看对方哭完。但好在沈林是远没有他那么心狠的,她蹲下来了,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心中还是极委屈,却几乎是立刻就受到了安慰,抽噎着艰难开口:“没事,嗯,没事的……烧了就烧了……没事……没事……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冷静一点好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一点,别哭了,你这样根本不像没事,她会以为你在怪她的。
沈林没有挨着他坐下,他多希望她能挨着他坐下啊,那样她的肩膀就会碰到他的手臂,他会觉得非常地踏实,如果她碰一碰他,他是有自信很快止哭的。但她没有,虽然与他坐的很近,中间却始终隔着几厘米,沈林的仁慈是有限度的。
“周振。”她开口唤他了,他的名字由她嘴里说出来还是那么好听,哪怕内容如此残酷:“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忘了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哽咽立刻消失,但只暂停了一瞬,泪水而后凶猛反扑。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纵着压抑不住的哭声胡言乱语般念叨:“不要、我不要……烧了就烧了真的没事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没事,我又没在怪你……我不要、我不要……”
沈林最后还是丢下他走了,而他甚至连站起身拦她的力气都没有。
人生中第一次真情实感的哭泣让他极为狼狈,似乎要将二十年来的份一口气补齐,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他好像中途失去了意识,又好像没有,回过神来已是新的一天,他终于扁扁嘴擦干了眼泪,又是没脸没皮跑去蹲守在她家门口,见她出来便贴上去喊饿去她家蹭饭。
沈林很震惊他居然还能仿佛没事发生一样继续黏她,而且居然能憋住绝口不提笔谈本的事,震惊之余架不住他磨,一边头疼一边让他进屋吃了饭。
或许是顾及着他作为父亲的威严,沈林不喜欢在沈越周面前下他的面子,这个他不喜欢的小东西反而成了他亲近沈林最为可用的筹码。
后来……他又做了许多自以为是的荒唐事,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地花了好几年,才明白该如何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终于,随着这个国家某块租地的到期回归,他在这里有了真正合法合规的资产。
也在那一天,摩天大楼的最高层,城市灯火璀璨,他把她摁在柔软的大床上深深地吻着,他终于有了迎娶她的资本。
“我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是有钱人了,有好多好多的钱,都是存来娶你的老婆本。”
他俯在她的耳边撒娇般地蹭着,轻吻呢喃。
“你嫁我也得嫁我,你不嫁我的话,我就…………。”
“大不了,我再多求你几次。”
立命于情色业,安家于博彩业,他自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清白正经的好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机警地钻着空子从没有违过法,却又不知直接间接害得多少家破人亡,这世上恨他的人千千万。
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拼尽全力想活得舒服一点罢了,不用被人肏也不用饿肚子,不用偷偷拼命学不想学的东西,不用疑惑明天过后自己会不会死,可以守在喜欢的人跟前看她笑,可以看着她笑——他毕生所求其实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时针滴答一声后指向了罗马数字八,边走神边查看本周会议记录的周振合上电脑。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松松手指,从黑色真皮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
他关了灯,落地窗外五光十色的城市灯火便照亮了他脸颊的轮廓,比灯火更加绚烂。
收工!回家陪老婆去喽~!
番外【前尘旧梦】无能圣母的自我放逐(沈林)1
沈林打小就不太合群。
同样是大院子弟,她却和那些活泼调皮的孩子们玩不到一起,虽不内向,但天生喜静,小小的年纪就总是捧着爷爷给买的小人书,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的凉椅上静静地读,字认得都磕磕绊绊,已经连蒙带猜地看完了西游记和聊斋志异。
等她识字多些了,沈林更爱看书了。
这个爱好虽然让父亲有点担心她会运动不足,但母亲是很满意的,在其他孩子吵闹着要去公园玩的时候,她的孩子只要被她领到单位图书室里就能安安静静地呆到她下班。
沈林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很幸运,她生于动荡之中的安稳家庭,在懵懂时被家长保护住,在许多同龄人喊着造反有理的时候她躲在母亲单位的图书室里看了很多外面看不到的内部参考书籍。
沈林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生在普通人家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再早生几年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还能考得上大学吗?还会想当外交官吗?沈林不知道。
机关单位的图书室规模不大,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非常足够。政治经济类的参考书她看不太懂,就看那些文学分类下的小说。父亲有时候路过会过来看她,曾无奈地笑着问她看得懂吗?她当时很奇怪,自己已经上了小学五年级,这些书也不像那些古籍般用词晦涩,怎么会看不懂呢?
后来再长大了一些她才知道,她确实没看懂。
那些中外名著,她看的时候只当故事书,为情节人物吸引着迷,没再想更多的。看书看得多了,有了些思考能力了,才发现那些小说之所以会被称为名著的原因就是它们并非只是讲故事,而是将跨越了时代的思想埋藏在了情节之后,借由主人公表达了出来。
她幼时虽然不懂,但一个把简爱、海伦凯勒当做虚幻朋友,憧憬着玛戈和安娜那样的凄美爱情的女孩子,肯定是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的。
或者另一些人管这叫做资本主义的腐蚀。
沈林上了中学后开始不满足于小说中所描绘的世界,她想知道真实的世界是否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她把想法告诉给了父亲,于是父亲带着她去了国立图书馆最顶层,那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来自世界各国的报纸。
报纸当时还是最广泛的通讯手段,站在一杆杆报纸前,她当时的感觉就像现在村里终于通了网,面对海量信息,她耗费了一个又一个假期与课余,摘抄,列书单,然后为了看懂书单上的书求父亲教她外文。
彼时浩劫已过,看书这个爱好不再会被人用带着探究的目光揣度,她也从班级里的小透明摇身一变变成了学校出名的高冷学霸。沈林其实不高冷,也不学霸,她只是有一点点早熟,兴趣是读书——或者说读书只是途径,她只是好奇,喜欢探索新世界。
能考上那所全国闻名的高等学府,她也很意外。
这件事真的能算她人生中最辉煌的事了,沈林惊讶于自己的能力,而后被惊喜膨胀了自信心。
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和介绍信,骄傲自豪地告诉父亲,将来她也要像他一样,成为一名外交官。
但父亲没有为她欣喜,而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苦恼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林林,你不适合。”他说,“不一定非要当外交官的,你想坐在礼堂里,想到世界各地去,翻译官或记者也一样可以去呀。你语言天赋这么好,很适合做翻译。”
沈林很不解,为什么父亲会说她不适合?他似乎很不希望她从政,难道是因为她是女性?她觉得不可能,父亲不是会歧视女性的人,更何况母亲也在机关任职。
或许是父亲对外交部有些意见吧,他那时刚从外交部退下来,也许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也说不定。
沈林外表乖乖静静,自己却很有主意,她没再多和父亲争辩些什么,只是心底默默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着。
搬到大学宿舍没几天,再回到国立图书馆就发现有人占了她的位置。
她的位置偏僻少人,坐了五六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座位上没有写她的名字,自然是谁坐都可以的,但一连许多天那人都不在,只有东西在,让她很费解。
她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忍不住好奇,她偷偷看了看他的书。
一本写满了蹩脚字迹的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还有一本很少见的小语种字典。
前几页拼音写得潇洒连贯,后面笔划和汉字却写得散架,莫名地她突然感觉,坐了她座位的应该是一位正在学习汉字的国际友人,而不是一个孩子。或许是因为她正和父亲较劲儿想当外交官,想要和来自外国的人物交流,算是练手,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红墨水的钢笔帮他修改了几处错误,书写了更加详细的拆解步骤。
如果对方接受,可以多个朋友。如果对方不喜欢,大概会换座位吧?沈林想,那也挺好,她可以坐回原来的位置了。
第二天东西还在,她怀疑那人其实是把东西忘在了图书馆,随手翻了一下却发现他的学习进度有了新的进展。
挺离谱的,好端端的汉字让他弄成了鬼画符,分明学了笔划却还是照着写生,语文课生生变成美术课。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她和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成为了朋友。
拿到了心仪已久的实习机会,她满心欢喜,也给了这位图书馆友人报喜。
但他第二天的回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明面上只有三个字,可洁白崭新的纸页上却印着密集的笔痕,缝线处还留下了未扯净的纸屑。
会是她想多了吗?还是他真的有什么想跟她说,却最后难言撕去的事情?
一个去过很多国家的外国人落脚在这里,由她眼看着从不会中文到学会,再到熟练使用甚至精通接近母语水平,只用了三年半的时间。他一定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又去过很多国家……难道他也是外交方面的人才,在工作中受到了挫折,也觉得外交部不是一个好去处,想劝她却开不了口?
莫名不安,让她下笔前斟酌几分,除了应有的道谢和关心,还动了恻隐之心。沈林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有认真鼓励过他,便写下了他听惯的称赞话语。
“我能看出来你很有语言天赋,也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以后一定能成为国家栋梁。”
写下之后,沈林就没再想更多,她还在憧憬着工作,也期待着明天要来做客的远房亲戚,等玩回来才发觉自己把他晾了一天的行为有多没心没肺。
看到他写下的那些文字,沈林第一反应是很冒犯的,她在想是不是他写了个小说给她看。
那些情节并非闻所未闻,甚至还有些似曾相识,让她想起自己看过的许多小说,他写的人像珂赛特又像奥利弗,甚至像拿着茶花忧愁又美艳的玛格丽特·戈蒂埃,独独不像他。
人总是很容易想当然,他言辞总是自在幽默,和她一样会许多种语言,和她一样擅长学习,他甚至周游列国做过许多她羡慕的事情,她总觉得他没有提及过的过去会和她差不多,或者比她更光明,反正……不应当是他所讲述的那样。
五页纸,沈林反复读了很多遍,她真的很想问一问他是不是在骗她,但她下不去笔,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她无法允许自己做出伤口撒盐的事情。
最终,她什么都没写,仿佛没看到他的记叙一般写下了来图书馆路上就想写的内容。最后收笔,沈林愣愣地看着笔谈本发了一会儿呆,左边是他的笔迹,右边是她的笔迹,同样娟秀漂亮的字迹,她写的每个字看起来却都像个傻子,充斥进岁月静好,彰显着她傲慢自得而不自知的愚蠢。
而他似是也不满她的反应,第二日的笔谈本空白一片,那日她心里不安,特地晚走,可也没等到他。
不仅如此,直到过年她也没等到他。
难道就要这么失去这个朋友了吗?沈林很遗憾。
她其实不止他一个笔友,她十八岁那年,还有着属于少女的浪漫,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这才在暑假的图书馆没事找事般地给自己揽了教导他的差事,自然也不会只揽这么一个差事。
在这个连传呼机都没有普及的年代,交笔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学里的同学们都有过那么一两个,她除了他以外,也通过学校活动结识了两位笔友,一位在海的对面,一位在地球对面。
明信片的国际邮费不贵,却慢得很,约莫一个月才能寄到,又要一个月才能返回,路途遥远,还有丢失的风险,不知怎么渐渐地就失联了,经年累月下来,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在身边的笔友还有联系。
沈林朋友不多,是很珍惜这段偶遇的缘分的。
所以年后再回图书馆收到他的邀约时,沈林是很开心的。
那天是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见到他的第一眼,那些小说般的情节突然变得可信起来了,至少,他在自己长得好看这方面是完全没有夸大其词的。
何止没有夸大其词呢?沈林盯着报纸,难得有点心不在焉了。他竟然就用‘长得好看’四个字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他的长相若是让她来写,满够写三张信纸的小论文了。
这样漂亮的人,被资本家玩弄于鼓掌是有可能的。
若是他写的那些都是真的的话……
沈林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柔得不能再柔。
沈林没怎么为别人庆祝过生日,她家没有年年庆祝生日的习惯,她连自己的生日都很少过。书本里其实是有描写的。过生日要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切蛋糕吹蜡烛,还要许愿。可是只有两个人的生日要怎么过呢?
想了许久,也只想到能带他去自己喜欢的地方玩一玩这一种庆祝方式。
明明是机械呆板的塑料马,被他骑起来竟然恍惚真有几分白马王子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好看了吧。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杜甫的《饮中八仙歌》,是称赞崔宗之的。
描写美男子的中外词句有很多,不知怎么她看着他,总是能想起这句来。
沈林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笔友是这么貌美的,貌美到让人心动却不敢轻易搭讪。
沈林很长一段时间以内都保持着一种又想得通又想不通的状态,想得通的是他这般容貌值得坏人用肮脏的手段亵玩,想不通的是若是他真的经历过那些怎么身上还会带着这样出尘的气质?
立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翩翩浊世之佳公子。
他又叫了她一声,她笑着应下,他却气鼓鼓地埋怨她发呆不理她。
周振虽然个子很高,却十分孩子气,很纯真,她觉得很难得,尤其是……经历过那些事以后,尤为难得。
她学政治,通晓国际形势,虽没离开过这座城,拜报纸电视所赐,对国内外的事情都了解一二,她知道他所说的事情是真实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主角突然到她面前身边,恍然如梦。
但作为人,她仍然是会感到心疼的,正因如此,她才想要继承父母衣钵,成为一名外交官。
她伸出手,他便换了脸色笑开了,低下头让她摸一摸。
沈林忍不住想,若是周振有机会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以他的天资一定大有可为。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孩子们。
番外【前尘旧梦】无能圣母的自我放逐(沈林)2
胸中有丘壑,眉间显山河,彼时沈林尚且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总想着总有一天会荡尽天下不平事,是很有抱负理想的。
所以当她实习单位的领导和父亲说了一样的话的时候,沈林收到了很大的打击。
“沈林,你不太适合这个工作岗位。”他说,“要不要试试做同声传译或者陪同翻译?”
沈林那晚拿着晚报发了一整晚的呆,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合适,她的多语种水平不低,甚至不输外交部一些正式员工,她的家世也很清白,根正苗红还能算子承父业,政治学系也算对口……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地在这件事上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她回过神来图书馆闭馆的广播已经响起。
回家的路上周振突然问她毕业的事情,一想到毕业舞会,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周振似乎对毕业舞会也很有兴趣,追着问她可不可以来。
“我总不能给你丢人吧。”他很自得地扬了扬下巴向她展示美貌,那双熔金般的双眸在黑夜里也闪着摄人心魄的绮丽光晕。
“你太显眼了。”她苦笑着解释,“你若是去了,那之后我可能会有些麻烦。”
无论是被人误认为与他是一对儿,还是有人想和他成为一对儿,都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周振还有点忿忿不平,找补道:“可我要是去了,你就会是当天最叫人羡慕的女人了。”
她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他想去舞会是因为想给她撑场面吗?
沈林不由得多看了周振几眼。
这个男人真的是极美的,却又不是孤高排外的美,而是让人不由得想亲近,能让任何人动心的美。
三年半的无声相伴,半年的日日相处,沈林自认不能免俗地对他有所心动。
但是这种心动有多少是出自对他外貌的沉迷呢?
“毕业舞会,灰姑娘变公主,多好啊,女孩子不是最喜欢这种了吗?”
“……很可惜我不是灰姑娘,更不是公主。”
她不想做以貌取人的人,连带着对这种喜欢也抗拒几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像父母一样,与相貌平平却志同道合的同志者结婚,相濡以沫的同时相互勉励。周振明显……志不在此。
沈林有些尴尬地低头笑了笑,她在自作多情地想什么,就算她真的想和周振在一起,爱情也得讲两情相悦,可不是一人就能决定的。
但很快,十几秒之后,周振就仿佛与她心有灵犀一般递出了橄榄枝。
他说他要帮她破处。
换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说这话都值得一记耳光,本来他也应该得到一记耳光的,可或许因为她心中绮念未消,又或许他的美色真的可以迷人心智,沈林只是站住了脚,愣愣地看着他。
昏黄的路灯下蝇蛾飞舞,发丝在他脸颊上投下凌乱的阴影,而那阴影之中怎么也藏不住的,就是能融化一切寒冰的双眸,夏风卷着燥热掠过肌肤,于是那发丝便轻轻搔过他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皙脸颊,发尖落在那双红润的唇上。
不知不觉间沈林内心五味陈杂,早熟却平静的心湖漾起涟漪,她好像动心了。
可他呢?
“这里或许和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不一样,”她垂下目光,生硬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试图保持理智:“这里大多数的人……只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怕被他勾得动心,更怕自作多情。
自小生长在那种环境之中,对于他来说,男女交媾大抵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能真的就只是很单纯地想送她毕业礼物。
“所以,别再轻易说这种话。”
她轻声说,提起唇角笑了笑,怀着复杂心事再次迈开步伐。
步子堪堪迈出一步,手腕一紧,身子便顺着惯性回了半圈,她看见他垂着头却抬着眼,脸上嬉笑的表情已然褪尽,具体情绪在灯光下暧昧不明难以分辨。
那双诱人注视的唇动了动。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但她仿佛看到了他笔下那个衣不蔽体的小男孩,仿佛他抓着冬天里的最后一块面包,仿佛她只要甩开了手,他就再也活不下去……
沈林的一生中极少极少故意做坏事,巧的是,寥寥几件,件件都与周振相关。
初试云雨,周振确实是一个好过了头的对象。
他的吻粘稠而甜蜜,亲得她脊背一阵阵酥痒,不知不觉间被他压在了床上,又不知不觉间被他扒光了衣服。初次赤诚相见的局促让她手足无措,他侧躺在她身边,长腿驾轻就熟地顶进她的腿间,小腿一架抵住她的膝窝,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摆出了舒适又方便的姿势。
抵在她臀侧的热物一直硬着,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瞬间,性器抽搐般缩紧了一下。
——他勃起了,为她而情动。
被爱抚亲吻的陌生感受异常舒适,让沈林像是飘在云端,他的手臂很长怀抱很宽广,几乎把她全方位地包裹在了怀里。细长的手指顶进去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怕,颤抖地侧头往他怀里躲,他便立刻吻了上来,落在她的脸颊眼角,细致又周密,白色衬衫亲肤柔软,抓在掌心里足以挥散所有不安与羞涩。
“别害怕,我在这里。”他低语的气声温柔,轻轻地在她耳边哄,好听到她几乎无法分辨内容,只沉醉在音色盛宴之中。“沈林乖,放松身体……”另一只宽大热烫的手掌滑向腰臀,轻轻揉散了力道:“别绷劲儿,明天肌肉会疼……放心都交给我,我会让你舒服……”
哪怕是许多年后对周振颇有微词的沈林也不得不承认,和他上床真的算是极致的享受。若是主动,他便能回你最撩人的反应,若是不想主动,就可以将一切都交给他,他能将你的所有感官都管理安排得妥当,而你只用相信他,交给他,享受他。
年轻的沈林未经人事,轻易就被他用一根手指撩动春水,浮浮沉沉,浑身湿透。
她甚至天真地以为今夜就会这样结束,被快感沁透的大脑昏沉困倦,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被他用温热的指尖捞起脸蛋送上一个几乎窒息般的深吻。
顶进来了。
好烫,好胀,可是却不痛。
和书本上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沈林不清楚窒息是否有镇痛的效果,她对于接吻很生疏,时不时得需要周振放她喘息。周振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语气甜腻腻的,她迷迷糊糊地没有听清,耳根却烫得可以煎鸡蛋,纷乱的思绪很快就被他的动作打断。
滚烫的硬物撑开穴道,周振试探性地插了几下就找准了位置,前戏很足,正餐就没再跟她客气,素了许久的鸡巴见了肉,兴奋到硬邦邦,龟头馋嘴地抵在敏感的肉粒上滑溜溜地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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