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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难得才有这种假期,展禹宁却犯贱地觉得这种漫无目的的日子难熬。就像他以前总是不断地寻找那根生活的线。展禹宁现在也在蹒跚地试图找回着当时的状态,可哪怕不是一年前,就是出车祸的两个月前,他都觉得分外遥远。

过于安静的家,打不通的电话。在他因为急性胆囊炎而住院,谢云暄因此借故住进来之前,他就是在这样生活中被温水炖煮。谢云暄将他打捞上来,现在又换了碗水继续熬煎。

家里没有菜了。展禹宁没舍得买新冰箱,夏天菜放不了多久就会坏,没办法多买。展禹宁怔站半天,最后打算下碗挂面凑合一顿。灶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竟然是微信的新消息提示。展禹宁着急地划开手机,发现是教务处发来消息问他:

“展老师,新学期还是照常续聘,没有别的打算吧?”

从串联起前因后果的那一刻起,谢云暄第一时间的反应其实不是慌张,而是想到了展禹宁家里的监控录像。人总是这样,一旦留有后路就会松懈,不再选择竭尽全力。所以谢云暄很快警告自己,他不能够那么卑鄙。

他强迫自己紧张起来,东奔西走,试图寻找可以绕过监控来自证清白的方法。他回到了当天的会场,回到那栋楼外,离开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外已严正以待,接应全都换了新的一茬。别说打听昨日接待的舞男,他抬头甚至都不能一眼望到自己当时跳下的窗户——然而,他却留足了能给自己定罪的证据。

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仿佛罄竹难书的罪证,谢云暄沉默失声,督到手表时他目光一顿,瞬间很想发笑。

无解。

他绕不过去。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笑意,周纫兰神色一紧,抓紧了桌上的水杯——

“唰啦。”

一杯热水兜头浇了下来,谢云暄来不及闭眼,滚烫苦涩的茶水就流进了眼窝,灼痛了眼球。胸口湿了一片,布料隔着空气黏在皮肤上,谢云暄低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潮湿的液体便从眼睑渗了出来。他抬起头,半眯着看响举在半空中的空玻璃杯。

牙齿发出喀拉的咬合声,周纫兰扬起手,直接将玻璃杯砸在了他的头上,一声闷响之后谢云暄撑住了头,听她不悦的声音道:

“没教养的畜生。”

周纫兰的声音不是恼怒,不是悲切,她没什么表情,只是眉梢凌厉,严厉整肃。在此之前谢云暄仅仅和周纫兰见过一面,是他十六岁和谢伯生谈话时,周纫兰的匆匆一督。那是居高临下的一眼,轻蔑中又带着种种微妙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如果儿子死了,自己只是被泼一杯热水,那未免也太轻了。

谢云暄从用手背抹过脸上的水渍,他的小拇指被夹板简易固定住,抬起来正笨重地发着抖。他说:“原来当日砸了我母亲的葬礼不是泄愤,是想给我警告。”

“我放过你一道生路。你不夹着尾巴做人,反而变本加厉,蹦到我眼前了。”

周纫兰的口吻轻淡,霎那间谢云暄明白了,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甚至可能连见面也并非出自她的本意。桌上摆放着的检测报告,诡异地显示谢昀晞几年内并未涉毒。可周纫兰何其精明,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是个反社会的怪物一无所知。她揣着明白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不在乎事情真相,并且这样对她有利。

周纫兰在意的不是所谓的爱情、丈夫、甚至是自己的儿子。她和谢伯生父母指婚,商业联姻,并无感情,更别说谢伯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搞外遇。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颜面,或者说,是她作为谢伯生名义上妻子的颜面。

譬如周家的长孙不能是个吸毒又嫖娼的强奸犯,谢家的独子不能留有无法抹去的污点,周纫兰更不能是个强奸犯的母亲。因此她对谢伯生找替罪羊的做法她选择了默许;至于那些情人,她无意管束谢伯生的自由,却绝不容许外人将谢伯生那些情人拿到自己的头上践踏,故而谢伯生也对她的手段通通视而不见。

他们不过是一对互惠互利,名存实亡的夫妻。

“警察已经从你的住处搜查出大量毒品,所有在场人员口供一致,包括你送手表的小演员。就算不用再进一步调查,眼下的证据也已经足够将你确定为凶手。吴家决定将你告上法庭,让你下半辈子都别想出来了。你要是聪明,现在就想想该怎么请律师为自己减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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