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禩的琥珀瞳在烛火之中闪着光,像是流淌着蜜糖一样。胤禛盯着他不堪教化的眸子,只觉得他无可救药:
“比起皇阿玛的青眼,和皇太子的态度,我更在乎我的嬷嬷,我更在乎四哥。四哥说我蠢,我认了,可四哥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意送嬷嬷出宫,为什么不想让她回来。”
“她是为什么回到宫中来,为什么在延禧宫和景仁宫蹉跎年岁,又为什么明明被贵人羞辱,却还要执意留在宫中,四哥难道不清楚吗?”
他到底年岁小,眼睑浅得很,迅速被泪水熏红。可大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瞳,还当自己没有露怯,只倔强地看着胤禛,似乎想从胤禛黝黑的瞳仁里寻得半分认同:
“她是为了我们,为了八妹。可我们已经长大了,只要再等几年,我们便能前朝行走。我们的母妃都在宫里,德额捏受宠,惠额捏掌权,我们能看护好八妹,我们不需要嬷嬷为我们留在宫里!她再也不能出去了,四哥!我们成人后出宫建府,八妹日后若是有幸,也能和驸额一道留于京城,可是嬷嬷呢?她只能等皇阿玛的心血来潮,等他的一时体恤,才能在秋猎或者南巡时走出紫禁城。”
胤禛冷眼看着胤禩含泪的眼,听着他用夹杂着厚重鼻音的声音重复道:
“她是为了我们,才留在宫里的。”
“她为了我们留下,不好吗?”
殿中沉默许久,而后胤禛声音冷淡,将怀中的帕子递给胤禩,看着他几乎迷茫地抬起眼看着自己:
“她留在我们身边,不好吗?你去过几次宫外,宫外什么样子,宫外的人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你让她流落宫外,她孤身一人,没有男人倚仗,也不会刀兵弓马,你让她如何保全?等她在宫外遇到贵人滋事,遇到商贾巨富,你要让她卑微行礼,俯首尘土之间?”
胤禛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疑惑,眼里却是一片冰凉。他看着胤禩摇头,心中冷笑:
“我的话儿你可以不听,我的理儿你也可以不信。她为了我们留下,是我们的福气,但不会是她的不幸,我以爱新觉罗的姓氏起誓,一定护她此生周全,不屈泥淖,不堕云端。你不要再闹,今日之事,是你不分轻重,打了太子脸面,坏了皇父局面,他日皇父若是讯问于你,你好好认错,不要再招惹是非。”
“我不是不信四哥。嬷嬷一心系在我们身上,为了这份对我们的真心,屡屡委屈自己,我实在于心不安,四哥可懂?我们在宫中本可以自保无虞,我们额捏俱在,奴婢环绕,她本只需等我们荣养她…我们用不着她为我们做这么多。”
胤禛垂下眼,见胤禩握着帕子不肯用,便再度向小时候一样,抽出他手里捏着的帕子,抹了弟弟濡湿泛红的脸。
“无论我懂不懂,此事已结,你不要盲目自损,若是让嬷嬷看出端倪,又要心生忧虑。太晚了,你回去歇息,明日不可起迟。”
胤禩擦了脸。独自背过身去,等他脸上的痕迹和红晕消散了,方才声音闷闷地对胤禛请辞,离开了四阿哥的院子。
胤禛拎着胤禩用过的帕子,扔给了蹑手蹑脚走进书房的苏培盛。苏培盛伺候胤禛许久,知道自己主子多少有些阴晴不定,特别是在遇到八阿哥的时候,奴婢得格外小心些,因为这八阿哥或许是跟自家主子天生相克,和的时候主子春风和煦,闹起来的时候整个景仁宫斗得屏息闭气。
“招子别乱瞄。收拾完了就安置吧。”
胤禛自然感受得到苏培盛的眼神儿,也不看他,径直向卧房走去。到了卧房里,他自己解了围领子,苏培盛不敢上前想帮,只吩咐手下的奴才赶紧去备水好让主子沐浴,一边垂着手侍立一旁。
自家主子和隔壁八阿哥一样,宽衣吃饭不喜旁人伺候。苏培盛自然知道这和正殿里那位主子娘娘有关,教出不喜奴婢近身伺候的阿哥公主,那位娘娘也是宫里独一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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