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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惧怕佳节,惧怕团圆,惧怕父亲的一个嫌弃眼神,也惧怕被丢东丢西的局面。
她连想要捞回一个自己喜欢的菜都害怕,诚惶诚恐的饭局,回想起来,全是让她如履薄冰的体验。
人有期待,就有顾虑。
就像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时,就被戒断反应唬住,这样的个性,换谁都要忧思成疾。
纪小熊的肚子里装着她的病历本,还有从图书馆千方百计找到的一本已经绝版的书。
收录那篇故事的书叫做《惘然记》。
“只是当然已惘然”的惘然。
她回到落棠阁,姑姑不在,家里冷清。
纪珍棠取出书,呆呆看着封皮,用手指尖擦过,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钱钟书对这行诗文的解读:世事无常,抟沙转烛。好梦必醒,盛筵必散。
登场而预有下场之感,热闹中早含萧索矣。②
一针见血的文人,太善于命名,用精炼的字迹概括人这一生阴晴圆缺的哲学。
枯涩的书页风拂眼而过,掀动一阵直抵人心的苍凉。
她傍晚出门去便利店,回来时起了一场大风,纪珍棠提着童年的风灯,想起八岁时站在这里听雪声。
就在雨灯街的街口,可是那年她初来乍到,忘记地形,连爸爸这个词都讲得生涩,呆呆地等人来接。没等到家人,却等来了警察。
纪珍棠闭着眼,慢下步子。她已经不会再迷路了,也在渐渐地学会放下期待。
不预料下场,不苦叹萧索,也要登场,也要热闹。
看看风云际会的歌舞场,看看十丈软红的温柔乡。
她走在无人问津的风雪里,得到命运的偶然垂青,获取抓住光亮的机会,逼迫自己酿出饮鸩止渴的勇气。
不问结果。
一晌贪欢,一枕黄粱,谁说是不好的事呢?
好梦必醒,盛筵必散云云,她不去想,没有意义。
第一个知道好消息的是钟逾白。
她走过万家灯火,路过这些不为她而亮的灯盏,打电话给他,却也觉得心满意足:“我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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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的江面在冬日时节,水也像流缓了。
在一个游人如织,灯红酒绿的码头,纪珍棠是被丁迦陵领着上船的,彼时黄昏,漫天火烧云,将天空染紫,她呆立在游轮偌大的甲板上,昂首望一眼红紫色天空底下,这一眼望过来计数不清楼层的巨型轮船。
纪珍棠惊呆,拎着大衣的衣摆往阶上走:“我只是想私底下练一练话剧的舞蹈,你们老板也真是的,要不要这么郑重?!”
丁迦陵笑:“钟总就是一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嘛,跳舞这么优雅的事,当然不能随便。”
他说着,替她推开船舱的门。
纪珍棠眼前一亮,心中不由惊叹一声,正厅竟然是一间挑至二层的舞厅。顶上只打了一排暗弱的小灯,伴随一束追光,在无人的舞池中间,漫无目的地扫荡着。
舞厅的正前方是一个舞台,交响乐团在奏乐。
追光落在二楼看台的正中央时,纪珍棠随之抬头,立刻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男人。
钟逾白西装领带,姿态微微慵懒,往红色软座靠背后倚,他的位置,恰恰在最中央,正对着大门,也是在交响乐团演奏舞台的上方。
这番气势,果真是有些居高临下的帝王风范。
除了他和正在工作的乐团,她扫视周围,确认这里没有多余的人,丁迦陵负责完接人的任务,将门带上,也悄然退下了。
钟逾白手边放一杯香槟。
他支着额头,闭上眼。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在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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