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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长安、是以从不曾有机缘一睹颍川方氏之人的真容,眼下只当那盛名冠绝的颍川侯是个单靠皮相勾搭女子的小白脸,心中还对其颇有几分敌意和鄙薄,于是问候时礼数也行得不甚周全,着实有些潦草轻慢。
“未曾想到今日能在绛云楼遇着大公子……”
万氏也瞧出这姓汪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唯恐其触怒高位之人坏了自己的大计,于是连忙出言将话叉开了。
“……只不知你是因何来此?”
一旁的宋三小姐更耐不住性子,生怕人瞧不出这汪叙同方才那曲画船艳词相干,于是又假作调侃地说:“是该说得清楚些,方才我们可瞧得真、你是打那歌妓画舫上下来的,要是真同她们有什么牵扯还怎么配娶我家四妹妹?”
这一句可真是挑得太急了,旁观的宋疏妍心生轻蔑,而那汪大公子却是解释得真情实感,此刻已接口道:“不不不,三小姐误会了——叙登画舫非为取乐,实是为了那首唱词……”
此事说来也属实。
江南风雅之地、便是寻花问柳也讲究一个别致,汪大公子虽在求考功名一事上并无多大建树,可却的确是写艳词软语的一把好手,在宣州闯出名声后一到金陵便被各家花楼奉为座上宾,当红的歌女皆想求他作词以供浅斟低唱,他却因求娶宋氏女一事频历坎坷而久久无心风月,是以迟迟不肯应邀。
可偏偏这才思如泉涌,他因心中装着宋四小姐的倩影、那漂亮的词作便是一首接一首地从脑子里往外冒,昨日终于忍不住亲手誊抄再用绯笺封了递到宋疏妍跟前,只盼美人见字如晤知他情深,能早日松口应下与他的婚事;可惜未能遂愿,幸而得束墨点拨才想出了请歌女传唱的妙法,既让心上人知晓了他的心意,又能让这满金陵城的人都……
“啊,那词竟是公子你专为四妹妹写的?”
宋疏浅又装起了惊讶,声音挑得又细又高。
“‘疏香盈,妍态静’……我原还没发觉,原来公子连妹妹的名字都嵌进去了,真是好生用心……”
这代人解释的劲头委实高涨,似乎生怕坐于席间的姜氏和方献亭听不懂,一旁的万氏徐徐低头抿了一口茶,心中也是一阵冷笑:像颍川方氏这样的至贵之门,择选新妇时对家世出身的要求倒在其次,最看重的还是女子的名声——所谓清绝盛誉绝非妄言,那乔氏生的或许的确走了大运侥幸得了姜氏青眼,可如今她的名字已明晃晃被男子写进了艳词传扬得整个金陵城都是,那这名节便已坏了一半,除了嫁去宣州又还有哪条路可走?
一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与嫡亲女儿一唱一和总算把脏水泼了个净,便是宋明真这等一向不甚通人情世故的都明白了两人的算计,当即气得红了脸、要狠狠揪住那姓汪的衣领打一顿出气。
宋疏妍亦明了继母与三姐姐的筹谋,暗道妒忌二字果然可以令人无所不为,名门望族的主母贵女尚可以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污人清白,又同那些为了一块肉而彼此撕咬争斗的畜生有何分别?
“汪公子如此厚爱我恐受之不起……”
她缓缓抬起头,神情和语气都冷下去了。
“君乃名门出身,当知女子名节何等珍贵,今将我之名讳写入艳词广为传唱,莫非是欲借悠悠众口逼婚于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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