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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侯究竟何时才会回来?”
她听到怀里的孩子在追问,声音像是含着泪。
“若有方侯在……那些人便不敢欺负我们了……”
“方侯”。
区区两字便掀起滔天的浪来,正如一块巨石被猛地投入结冰的水面,宋疏妍的手指在无意间收紧,眼中的异样不消片刻又化得无影无踪了。
“就快了……”
她声音低低地回答,一切起伏都压在古井无波的眼底。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与此同时,巍峨的帝宫宫门正徐徐打开。
雍容的车舆在士兵护卫中缓缓驶入,威严庄重的样子显得十分高贵气派,一侧随行的女官却似有些小家子气,一路都在忐忑地东张西望;一只略显老态的手从内拨开了车帘,阴郁的天色便这样映入她的眼底——那是一双不甚明亮的眼睛,被白鹭台的荒凉孤寒侵染了十余年,早已不复少女时的明亮。
“董才人。”
卫麟骑马行于车舆一侧,声音从窗外传进车中人耳里。
“今冬天寒,化雪尤冷,才人还是放下车帘,以免受寒染疾。”
措辞虽然恭谨,可语气却十分冷漠——一个早为先帝厌弃的孀妇有什么可敬?若非其身份可以牵制中宫又怎会有机会再回帝宫?便是在雪里冻死了也无人在意,如今要她放下车帘不过是怕被那些金陵派的老匹夫瞧见再多生事端罢了。
坐在车内的才人董娴闻言两手一抖、车帘立刻垂坠而下,片刻后内里才又传来她不安的声音:“……是,有劳世子。”
先帝后妃、太子生母……却在一介臣子面前卑怯如斯。
卫麟轻蔑地朝车内扫了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倨傲之色,进得宫门之后便欲转向北宫先行面见其父,行过御园之时却见另一侧行来一乘玉辇,金玉为饰,仆从开道,该是皇后命人送太子回东宫的仪仗。
错身的工夫一阵寒风吹过、微微掀起车舆的帘子,董才人便在这么一道缝隙里看到了玉辇之上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有几分像自己,又有几分像先帝,比上回见时又长大了不少,已然是个英俊秀颖的少年。
上回……那又是什么时候?
该是两年前她蒙恩回宫贺新岁时了,同样也是途径御园,同样也是遇上皇后的辇驾,宫人都说圣上如何宠爱她、乃至专为她修了一座梅园——她叫宋疏妍,疏影横斜水清浅,众芳摇落独暄妍,正是梅的寓意。
如今梅园犹在,满庭霜雪衬得花色更浓,香气幽幽十里可闻,繁盛的模样宛若天边的红云,是如今这一片缟素的宫闱里唯一的朱色。
很美。
……又很令人生厌。
此刻董才人一手死死攥着车帘的边缘,眼还紧巴巴地盯着距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皇儿,一声唤眼看就要脱出口,卫熹却先一步看到了她——极快的一瞬,嫌恶的暗色却立刻铺满他尚且稚嫩的眼底,那么直白又那么强烈,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插上他生母的心。
擦肩而过。
他没有停下,好像的确多一眼都不想看她,玉辇向远处行去,只能依稀听到他与宫人交谈的只言片语,像是在嘱咐皇后身边的宫娥好生照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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