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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能好好栽培,简直是辜负了亡妻的魂魄与儿子的天赋,是自己万死不可饶恕的罪过。
于是他得知太学重开,便倾家置办了好些贵重礼物,剩下的银钱用作盘缠,领着儿子前往京师,去拜见上阳孟氏如今的家主孟桓。
上阳孟氏因治《公羊》之学而闻名于各世家当中,其家中子女皆以《公羊》典故命名,颇具诗礼传家之势。如今圣上看重各治学之世家,孟家在朝野间的威势也自然水涨船高,比之过往更胜一筹。
孟宽虽也是姓孟,可他和氏族辉煌的孟氏只有比较稀薄的血缘关系,但如果论亲戚,却也说得上是远亲,至少比汉昭烈帝与汉献帝的血缘还近上一些。
因是多少有攀附相求的心思,这辈子与人为善老实本分的孟宽也十分局促不安,他深知本家何必替他圆这个不存在的情分,因此若是被冷待拒绝,也是情理之中,不敢怨怼,哪怕扫地出门,本家也是无可指摘的,到时候他们打道回府再想主意便是。
如此心思,便也教育儿子孟苍舒说他们只当拼一拼试一试,莫要多思多怨。
孟苍舒本就不同意上门求见,觉得自己现在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他见父亲如此殷切盼望,只能默从。
孟宽这一生虽是微末之流,其心爱之妻又兼早丧,他深以自己为轻哀之人,也不多有看重和过分的自尊,他早知此行多有勉强,若自己遭辱驱,也是应当。
然而其一生软肋,皆在独子孟苍舒。
二人等候半日得以面见主家,果不其然遭受冷遇,孟宽自知所求不应,不愿再添麻烦,连连致歉并欲告辞,谁知出了院落,却见到自己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孟苍舒,被孟桓的幼弟孟高和长子孟子升捆在马后,以马鞭驱赶打骂,并呼之为讨口奴,不配姓孟。
他心痛欲碎,只求孟桓能开口说句话救下儿子,然而孟桓自内而出,却是笑道:“家中确实尚缺一马奴,孟家也有传世之学,牵马之余可让此子旁听一二,做得学问何愁不比太学。”
拒绝是情理应当,但折辱便是过了。
幸好那日座上一位与孟氏交好的荀氏族人却见孟苍舒遭辱骂和殴打却也沉静,只一味回护父亲,想来至孝之余也有几分性情,颇为欣赏。于是在孟宽与孟苍舒被赶到街上后,他主动命下人接上两人回到住处,又购置了些伤药,加之盘缠,让两人好早日归乡。
谁知孟宽一概不要,只求能让儿子进太学读书,他愿舍去长岭置的吏员身职,去到荀家牵马坠蹬。
此名荀氏族人姓荀名业,他一想也罢,自家本是武将勋贵,伴圣上起兵多立军功,子侄辈皆在军中征讨效力,皇帝摊派下来的太学名位还多缺空,家里凑不出几个识字的孩子来,何必强求?
最重要的是天下九州尚未平定,多有用武之地,军中勋贵荣耀只怕来日更胜那些文治的簪缨世家,他是不打算转换求取之道的。
不如做个人情给欣赏的孩子,将来若有施展,朝廷里多个朋友也是善举。
于是荀业便出了几道题考察孟苍舒的学问,没想到这乡野小地来的孩子竟腹有翰墨,所言皆有所依,引经据典不输其世家子名师点拨多年。
本着惜才喜德的心境,荀业便举荐孟苍舒就入太学,且无需孟宽做奴仆,只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孟苍舒务必要勤心向学才是。
此等际遇傍身,孟苍舒才有机会于京师太学学成。
可这段经历,孟宽始终神伤,以为自己所做多有不妥,才让儿子于人前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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