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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此时面颊的微红是因为浊酒的醺气上涌,而提到亡妻,更是眼眶也红了大半。
“上过香了,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和娘报个平安说这个喜讯。”
孟苍舒替父亲夹了些佐酒的小菜。
其实,他从没见过自己这一世的娘亲,但孟宽对儿子几个月时便因病故去的结发妻子十分感念,多年并未再娶,孟苍舒自然也十分敬奉。
父亲听罢欣慰点点头,将儿子夹来的菜吃了个干净,又絮絮叨叨说起些到了地方上小心谨慎的话语,孟苍舒都认真听了
其实父亲一辈子只在长岭置内为一小吏,抄抄写写,并无多大见识,也并不知晓一郡之长到底该怎样做才可顺遂,他能告知的事宜实在有限,然而每个字都出于舐犊情深,孟苍舒都一一念过,并认真表示了牢记在心。
他也没有告诉父亲此行的凶险之处,只将这一年做风俗使者的见闻捡有趣的讲了讲,又谎称自己如何因之前差事做得好得了赏识,与平常的家书别无二致,半点也不说在京师太学所受的委屈和不公。
他不希望父亲为自己担忧。
人生短短数十寒暑,眼前的男人为了他已做了一个生身父母能做的一切,剩下的他自己全然可以面对,不该再为殚精竭虑一辈子的父亲徒增烦恼忧愁了。
父子二人叙话许久,夜已泰半,孟苍舒见家居如常,便提出今夜和父亲不醉不休,多聊一会儿也是无妨。
“我来时路上赶了赶,赴任时间充裕,可以在家多陪爹两日。”
毕竟一旦上任,再想见面就难了,父亲定然对他思念牵挂不已,他也同样舍不得父亲。
谁知老父一改平日语笑亲切,沉下面容连连摆手,声音也压低几分:“尽快动身吧我的儿,你刚回家还不清楚,咱们这里……最近实在是不太平。”
第3章
这话倒让孟苍舒真有不解之感。
他一向了解父亲是本分实在的个性,绝不会以讹传讹无风是雨的说些没来由的话。
而长岭置既不设在朝廷重镇附近,也无途径要道关隘,连闹了三十余年的四姓之乱都无有太大波及此处,怎么天下初定没两年这里却似有危机四伏?
“你才回来,不清楚最近你周伯伯有多愁。”这次反倒是孟宽替儿子斟酒了,“上个月,青郡的流民军说是接到了朝廷的旨意,要途径咱们这里去屯边垦戍,前几日陆陆续续已有百余骑兵先到了,流民军多是不要命的,剽悍的作风属实吓坏了不少本地百姓……想来这几日后续的部队也要抵达,所以之前我看你回来才这么着急,这可不是回家探望你爹的好时机啊……”
孟苍舒不在朝廷中枢做官,好些旨意命令自然无从知晓,但他心明眼亮,且对朝局多有留意,只听父亲一席话便想通大概。
“可是镇南龙骧将军庞绪的青郡流民军?”
三十年前大雍王朝吏治不堪内外朽烂,四姓之乱席卷海内,国祚几乎崩殂。
天下如此人何以堪?百姓因战乱四起而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者不计其数。好些地方的流民为求生机,渐渐形成了自发的小型军队,并推举了信得过的本地英豪为头领。
朝廷称这样队伍为流民军,而率领流民军的人自然是流民帅了。
如今海内已定,大部分流民军早年因反复归降叛变等举动皆已被讨伐,只剩下两三股势力较为强大且一直与朝廷有所契合、参与平叛的军队仍有建制,并在当今圣上重新掌有天下彻底平乱后,均有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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