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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庚也跟着停了筷,扫了一眼那中央摆着的莼菜羹,悠悠道:“食不合舅舅的意?”

他这话说得亲昵,赵复哪里肯受,略略一忖,便说:“合心合意,是年岁渐老,昨夜腹内有积食,小毛病闹的。蒙陛下爱照,老臣是有心无力。”

提起年岁渐老,接下来就要说子侄辈的事,李庚托了袖替赵复舀了些ru白汤水,有意把话头推了回去:“舅舅未及天命,还正是壮年,总为朝事劳心劳形,咱们做小辈的,也只能把善自珍重多在你面前提一提。”他搁下汤碗:“膳房得了新御厨,药膳很有一手,这汤健胃,舅舅喝了,算外甥的一点心意。”

赵复当然明白皇帝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摆摆手:“谈不上劳心劳形,和在朝的各位股肱比起来,这半年中,老臣算是时时修休养着,所经办不过寥寥。”

这“寥寥”之中,倒有件令皇帝牵肠挂肚的案子。年初的云泽案,洛汲星夜进宫,将当年广化林中横死的商人马久志的案子呈送御前,指明有四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年初这案子的卷宗被锦衣卫收去查证夜行男子的身份,当时只是简略报了案情,却并未提及那白银。

银子不见了是为何?京中黑市洗钱的不少,明面上不能记账的银子,都是从这里过。黑市是为谁洗钱,天子心中洞明如镜,清流屈指可数,寻常官吏不贪财,哪里驱使得动。但巧就巧在这是北方天灾时出现的四十万两缺漏。

白银汇入黑市,恰如泥牛入海,自然是追不回来。当时正逢南关开凌闹灾的时候,朝廷缺钱,洛汲迎着缺ko上去,一番话一会儿提着锦衣卫,一会儿又是什么郑阁老,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皇帝如何会偏信他,当夜叫人送了急信到赵复那里清查吏员,竟然还追回了一小批银子。

赵尚书做得隐秘,事情没闹大,国库之急稍稍缓解,李庚对温旻的疑心就此消散,也没多追究什么。

室内静默稍许,李庚淡然道:“今日说些家事,莫提那些冗杂国事。”

这一对便宜舅甥心照不宣地各自笑了笑。

赵尚书老成,先赢了一筹,皇帝给他舀了些鲜嫩鱼糕,继续说:“听说浙地的表嫂给太后带了些新鲜玩意,今日朕听了宫里的内侍说,太后见十分怡悦,专程开了小灶,赏了身边侍候的人。自寿诞以来,朕倒是没见太后如此高兴过。”

鱼糕软而弹滑,赵复挟了半天没挟起来,反而碎了一碗,筷子捏在手里有些尴尬:“儿媳愚笨,只会挑些乡野凡物,歪打正着能得太后的喜爱,是她有福气。”

李庚微笑:“朕还听闻我那刚降生的表侄子常害些小儿病,这回送了胎发进京请大师消灾祛厄,太后还分了一缕供在佛前祈福。看太后的意思,是想把母子一并接到京里,好生调养些时日。这倒没什么,只是朕担心浙地水土风物与京中实在相去甚远,母子若难以适应,不是适得其反了?”

赵复接言:“陛下所忧乃是常情,孙儿出生百日,但要说水土,还论不到他身上,我那儿媳是从军的妇人,自小不是娇养长大,出阁前就是东奔西走的,自然没那些毛病。”

李庚笑道:“这样再好不过,朕还没有子嗣,太后偶有烦闷时,侄儿也可进宫陪着纾解。”

李庚顿了顿,捏了玉杓给赵复盛了莼菜羹:“我那表哥在东南这么些年,总领水军,辛劳可想而知。这一遭却要别离骨ro,舅舅就没有于心不忍?”

意思是要么就别来,要么就一道来。

赵复摩挲着玉箸滑腻的质地,两眼虚望着那莼菜羹。

李庚这是明晃晃在夺他们赵家的权呢,赵文钺让他的妻儿进京,好比向皇帝献上质子,但赵文钺是万不能离开职守的。赵文钺在东南的水军里就是定海针,他若失了这个统领的位子,秦、郑的亲随还稳如泰山,届时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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