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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宽大袖袍在他身上庄重而严肃,时光在这一刻凝滞。古今的潮水下埋葬了太多人,但是郑士谋始终浮在洪流之上独善其身,这造就了他的满腹阴毒,他垂老的眼睛像在看一只蝼蚁,轻蔑寡情,让假和尚不由自主地战栗。“旁人生死不足论,江河水滔滔,我只取我想饮的。”

达奚旃将掌骨捏得“喀啦”响,他迎着暑风站在参天古树的阴影之下,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真是个疯子啊!”

郑士谋根本没把达奚旃放在眼里,外面就是接应的仆从,轻薄的夏衣缓缓摇动,在太阳底下仿若蛾影,他很快穿过月门离开了。

佛殿敞着门透风,达奚旃快步回去,展开那张地契。殿中清凉,妙像佛陀睡卧莲台,本该是静心参坐之所,他的心却扬起杀戮的暴风。

中原物华就是有这一种克己求礼的人道,好没道理,人就该是自由无拘,达奚旃是恶狼一样的猎手,他看不上这伪善的人皮,他死死捏着脖子上挂的佛珠,暗笑,等着吧!

达奚旃眼底浮起一丝杀意。

............

庄奚头上流下一注鲜血,他的嘴角也被打破,一条腿不自然的歪了,两个士兵用伤员担架抬着他,庄奚动一动就钻心疼,躺在上面嗷嗷嚎娘。

临时的放粮棚已经没有灾民了,受伤的人被转移到棚子里躲雨,但雨水还是歪歪斜斜被风吹进来,棚里哀声一片,衣裳被乱民扯得破破烂烂,这还算好的,有的人干脆一脑门血,躺在那里叫都叫不出来。

医官们也是才赶到,放下药箱给几个挂了彩的人诊断,大大小小的瓷罐摆了一桌,头上分不清是热出来的汗还是渗进来的雨。

冉槊也遭了殃,脸上豁一寸血ko,看到温旻过来,沉着脸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领粮食的灾民是从队伍尾巴那里闹起来的,起因尚不明,后面的队伍先是和前头领到粮食的人发生推搡,紧接着几拨人开始骂架,衙差去维护秩序,忽然乱哄哄的石块从天而降,把人砸了个措手不及,几个劝架的被石头砸得满头血。潮水一般的骂声里夹几句“狗官”,庄奚和知府刘汀就这不明不白被一拥而上的灾民围起来殴打,守备军反应及时,还没出人命之前先亮出兵器,把领头骂的最凶的那个捉了,其余人霎时作鸟兽散。

发放的白米撒了一地,有人塌着背去捡,一看官兵明晃晃的刀刃,也溜之大吉。

温旻知道这种时候最容易出乱子,他心烦意zao,一边是锦衣卫看护不当,河水深不见底,流速又急,许仲槐多半是保不住xin命了,但是一定要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边还有灾民跑出来捣乱,眼下庄奚负伤,看样子腿已经断了,没个两个月怕是下不了地,京里还要重新指派官员过来主持赈济。

他该怎么向皇帝上报?

南关乱成一锅粥了,温旻握紧了佩刀,湿热的汗更搅得人无法集中精神。棚子外面的雨势逐渐转小,他的身上淋湿了一大片,布料黏在腰背上,但现在还不是计较干净与否的时候。

温旻眉峰渐渐聚紧。

“冉镇守,此处有守备军坐镇,某并不担心,只是我此行带来的锦衣卫不多,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镇守帮忙。”温旻快速的说。

冉槊对温旻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不是那等拿乔的人,便直截了当应下。

“温指挥请说。”

隔着雨帘,温旻捋起额前沾湿的发丝,凝重道:“许郎中在巡视河堤时被卷入水中,现在行踪不明,还请镇守借我人手,我需要在河道和洪水范围内搜寻许郎中的踪迹。”

冉槊大惊:“你说许郎中?!”

“是,锦衣卫失职。”他不做辩解,冉槊也知现在救人事紧,并不追问什么,紧急命人调了三百人去搜寻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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