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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怀疑我工部在固堤工程上捣鬼?工图是郎中许仲槐所制,我工部的府库中还有留档文书,阁老不信,找人验过就是!即便许仲槐下狱,也不至于这图就自个儿会拿笔改动自个儿了!”
皇帝出言:“尚书莫躁。”
秦邕对殿上天子一揖:“陛下圣断,臣并非推诿罪责。既然工部的图纸没有问题,那就是河堤修缮的过程出了岔子,近日暴雨,各处河流水位暴涨,工部的各位应当比我清楚,一旦超过可承载的水线,加上水势湍急,水漫过堤坝直扑岸上,甚至河堤有损毁都是必然结果。”
“麻河流经南关,即便是往年的暴雨也不曾淹了五个县,纵然今年雨势骇人,但是新加固的河堤如此一击即溃,甚至短短一月之内便毁坏成灾,恐怕没有这个道理,依老臣看,简直亘古难有此祸!”
秦邕一番话,字字珠玑把这次的灾祸往人祸上推,当下殿中一片沉重气声,相隔不远的人甚至能听见各自的心跳。
“秦邕!”郑士谋病中上朝,依然精神奕奕,断喝住秦邕的话,“这里是金殿,不是你的一言堂,你想闭塞言路,也要看是何种场合。”
秦邕冷笑:“郑阁老,方才殿上的情况你也看了,下官不说,难道有旁人来说?再者,下官也想请教郑阁老的言路!”
郑士谋转过头去,苍白的两腮微动:“秦次辅一张嘴,黑白都说尽了,还给人开ko的机会么?要我删繁就简倒是可以——千说万说,秦阁老的意思,是要马上提审许仲槐?”
秦邕深深看他一眼,对皇帝叩拜:“许仲槐固然要审,但河堤毁坏并不能论断就是他一人之过,南关的河道衙门监管在哪里?他们也要查。再有,南关五县赈济应是首当其冲,臣的拙见,是立刻着手赈灾,最好是工部官员前往,以便查明河堤毁坏的原因。同时京中审讯,两法并行。”
皇帝垂眸看着堂下势同水火的气氛,忽然有种端坐戏台下的错觉。他清清喉咙,好整以暇地问:“秦邕说得不错呀,不过这次水灾是天灾还是人祸,尚不能清楚,查肯定要查,要给各位一个交待,给百姓一个交代。依二位阁老之见,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陆斗骑马骑了几天,总算习惯,颠着马到了衙门里,急匆匆进去。
“我听说南关发水灾了?”
商闻柳神色凝重,点了点头。他手上有发抄的邸报,早上已经看过:“河堤是夜间决ko,低洼处的百姓尚在睡梦......”他不忍再说,把邸报递给陆斗。
“暴雨先是引发山洪,然后洪水入河,河堤不堪承载,大水淹了临岸的一个县,其余几个县也受到波及。现在灾民全往灾情稍轻的地方逃,有些人则往南走,据说沿途官府已经拦了许多人不让进城。”商闻柳叹息,心想那天闲聊竟然成真。
目前京城各处的淹水情况都已经不容乐观,连燕子巷都给淹了半截,工部每天分身乏术,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想也知道元气大伤。商闻柳是没有见过水灾后的情况,但从古来书里的记载也能稍微想象。现在最重要的是灾民安置的问题,治安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令人头疼,接踵而来的就是粮食和银子,姑且不论大小官员层层盘剥,冒领钱粮的事也是层出不穷,常常真正饥饿的民户领不到粮,而尚有富余的民户米粮不绝。
更有乱像里的奸商,囤积居奇抬高粮价,南关才受过一次凌灾,粮价尚未抑平,又要迎来一次疯涨。还有眼下正值夏季,蚊虫滋生,水退后溺死的尸身不能任其腐烂,官府要出人力收拣,且凡大灾后必起大疫,防治瘟疫也是一个大问题。
商闻柳摩挲指腹,心里想的都是大逆不道的抨击之词。
过了不久,傅鸿清从早朝回来,把朝臣的情况大略讲了。
“陛下目前的意思,是让工部出人。秦阁老推举的是工部员外郎庄奚,郑阁老倒没说话,算是表态同意了。”傅鸿清喝茶润ko,唰地打开扇子扇风。
陆斗说:“没有说许仲槐怎么处置?”
傅鸿清做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只抓了许仲槐一人,他的家人暂住在城外,就说明陛下是愿查明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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