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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商闻柳鸡鸣就醒了,披发在窗边呆坐半个时辰,白昼的时间逐渐变长,好像没有过多久,天就亮了。
檀珠从隔帘的小间起来小解,揉着眼睛以为见了鬼,脚下一绊连拖带拽掀翻了刚搬来的花盆。
商闻柳没法笑出来,换上官袍,临行前还是依依嘱咐。
大理寺辕门之下,武佥事穿了御赐麒麟服,一身大马金刀英姿飒爽,像团烧着的火,身后一列肃容的兵,上值的同僚几乎都是绕道走的。
温旻手下这些人还真都是一个样。
尤先生已经到了,领了一匹马等他,商闻柳望着那一队缇骑的人马,心里默默盘算。此行再没有别的文官,皇帝特赐准许锦衣卫随行,这是莫大的殊荣,据闻指挥使温旻亲自点了二十来个骁勇的兵,眼下这些人站成一列,看着不太好相与。他现在暂领五品监察使,要怎么行使权威,还要看途中的情形。
轿子行路太慢,商闻柳就地遣散了轿夫,弃轿骑马,一队人走在路上过分招摇,到了城门ko,城门的管事太监点头哈腰送他们出了城。
商闻柳骑在马上回望,见城门牌匾愈来愈小,那座宏奇壮阔的皇城也渐渐只剩一排青灰城墙的影子。
他扯起马辔头,催马前行。
武释在前面打头,回头一看后面那位钦差大人,骑着马,不紧不慢跟着,跟他一道的那个老头也是老神在在,发丝也没乱一根。出了京,无人管束,就是他们的天下,小队里的兵有意看笑话,骑马一会儿快一会慢,想给这位弱不禁风的文官一个下马威。
——没别的,在京时被文官压得太狠,借机会出气罢了。
反正也死不了人,武释没有阻拦的意思,由着手底下的人胡来。
本朝文武两派仇怨由来已久,寻本溯源,估计可以追溯至太宗朝,天下初定的时候。前朝黩武放任藩镇独大,国灭身死后,群雄并起,数年兵燹敲尽黎民膏血。自大梁定国,太祖太宗两朝分权武将,以文臣制衡。没有想到越到后来,这制衡的初衷便偏到了姥姥家,儒学根植人心,历代先帝的屁股全歪去了文臣身上。
用文的当然是一片丹心,从武的未必不守孝知义,天子是君冒犯不得,那只好盯着对方斗,文人打机锋,军人甩战功,明里暗里谁也不让谁。大梁的武官大都读书不精,先帝朝徐英川那样的儒将少之又少,所以文武之间的争锋,大都围绕读书来,你说我蠢钝,我骂你酸腐。
朝廷大员之间的嘴皮子仗,剔皮去骨后其实和村ko骂架也没什么不同。
大概是心里还记着指挥使的吩咐,几个锦衣卫小旗没敢太明目张胆,时不时回头挥鞭吆喝问一声那落在后面的文官是否还挺得住。
“钦差大人,要不咱们歇歇脚?”
言语间还是颇有讥讽。
武释咳嗽一声。
商闻柳许久没上过马,起初还有些手生,此时慢慢熟稔,催马御风的快意忽的回来了。京官上值倒也不是不能骑马,好些个高官去上朝都是数抬大轿,好几个脑袋在底下簇拥一台轿子,好像扛了座小院子。商闻柳得存钱,刚来京城那年就把马给卖了,他的俸禄有一半都寄去家里,总归每日步行上衙要不了多久,就没再骑过。
“不必了,白日最好行路,我们早些到云泽。”
几个小旗对视一番,最后看了眼武释。
他能有什么好说的,和稀泥道:“钦差大人所言极是,陛下的旨意要紧。”
锦衣卫名声本就不太好,尤先生跟着商闻柳,花白眉毛抖了一抖,他人微言轻,没做声。
离京越远,路越不好走,不是地势崎岖,是碎石颇多,夹杂一些辨不清人还是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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