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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榷想痛快地骂上一句,却又黯然闭上了嘴。只在短短半年多前,他还是受尽家乡父老敬仰的四品大员、清流文臣,可以不屑这些武官,现在自己却不只是没了官,还是纳米赎罪的犯人,身份竟还不如这些武官了。
他咬了咬牙,扶着车板起来,看向随行过来的家人:“还有银子没有?他们想借着抢走军粮,害我受刑,我岂能遂他们的意!”
他要再去买粮,等回到家就叫大儿子上疏检举刘家,给他这父亲出气!
他惦记刘家惦记得深,而远在榆林镇的刘镇抚也正想着他,问坐在身旁的二儿子:“这厌物的家产将来都得归我燮哥,你叫人守在路上抢他的米,他会不会还有银子买粮?要叫他买了贵的米再回来,来去之间,赔的岂不都是我外孙的银子?”
他那贴心的儿子笑着说:“父亲放心便是,我吩咐过了,叫那几个人将米拉去绥德,重卖给崔家。中间差的银子落到咱们手里,派个人不就给燮哥了?崔榷如今又不是官儿了,一个凭儿子得圣宠才得纳粮赎死的刑余之人,还能在咱们榆林翻了天?我先将这几车粮入库,你老给两位锦衣卫大人盖了印,送他们回京再说。”
锦衣卫走了,他们才好收拾妹婿啊。
父子两人有商有量地准备着招待女婿,隔着百余里山路,崔老爷果然也准备再买十石米送去边官。众家人叫方才的抢匪吓怕了,怕他们买了米又要被抢,纷纷劝主人等两位锦衣卫大人回来了再安排。
可崔榷哪里肯听?
他认定了那两个力士去刘家两天,必定收了他们的银子,两下串通好了,不能信任!
他们若耽误了纳米的日子,刘家必定要给他安罪名处罚他;若两手空空去求助,那自更不必说——他跟到刘家早结了仇,当初自己位高势大,对方不敢怎样,如今风水轮流转,岂有不报复的?
大儿子在朝中再有权势,顶多也只能事后替自己讨回公道,当中的苦还不得是他自己吃么?
他铁了心要买米,可边关的米比京里贵上近一倍,十石米就敢要近四十两银,几乎就是他们剩下的回程盘缠了。众人都怕买了米就没银子回乡,劝他别逞一时之气,跟刘家低个头,求前岳丈和大舅子们借些米给他纳粮就是了。
崔老爷却又有一身傲骨,岂能这么容易摧折了!
他向来是个有决断、有行动力的人,当初与刘家反目、休弃徐氏、清黄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自己独断专行,这回买米也是一样。他盯着人取了崔燮给刘管事的银子,派家人到处买米。
这边关地方都是军屯,产的杂粮多,白米少,任是他们有银子,却没人肯买这么多。家人与车夫们花了几天工夫到处踅摸,最后还是不知从哪儿来了个过路的车队,运着四辆大车的米,按着五两一石的价钱卖足了他们十石的。
崔家众人手里的银子都花空了,崔老爷不得已典当了几件春日穿的厚绸料衣裳,雇车再次踏上去榆林的路。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满绥德转着寻米的时候,两位锦衣卫力士却已揣着盖了章的文书和满腰金银,愉快地踏上归途。
这一路上两人还不停赞叹:“刘大人的女儿虽死得早,对女婿和外孙却没得说。那崔老爷人还没到边关,只听咱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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